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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那逃跑的人,便是一個八旗紈絝子弟,家裡人想辦法送他做了個禁軍侍衛,這次是跟著康熙一起來的。
他早就聽說了行宮的大名,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那管事太監,非得要個沒被人碰過的乾淨宮女來伺候一夜。
御駕在行宮,那管事太監本來是不敢亂來的,可那侍衛給的著實太多,那管事太監一時間被迷了眼睛,便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本來是將人迷暈了帶到侍衛營里,成了事之後立刻給送回去,可誰知那侍衛在侍衛營里來了一遭覺得不夠痛快,竟偷偷摸摸跟在接宮女回去的人後面進了行宮。
等那宮女被送回房間之後,他又將人給擄了出來,帶到了那泉眼處。
那口泉眼溫度高,平日裡根本無人問津,那侍衛堵著宮女的嘴在泉眼附近的地上折騰了一宿,累過勁兒便忘了時辰,竟睡了過去。
等天亮之後,那宮女先醒了,掙扎著逃跑,從後門進了胤礽所在的屋子,那侍衛想追,結果看到屋裡有人,便趕緊一個人跑了。
他也算有些急智,知道曹寅那些人在花樓里玩,便直接溜了過去,鑽進了姑娘的房間,跟其他人一起被逮出來,一起挨了鞭子。
他本以為算是逃過了一劫,就算被革職了也無所謂,大不了就回家繼承家業,可誰知那管事太監被逮了出來,不禁打,直接將他給招了。
康熙聽著梁九功匯報始末,氣得直接砸了桌子。
幫著調查的常寧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心裡暗罵這些個遊手好閒的混帳玩意,竟然敢將主意打到宮女頭上,這下好了,誰都別想好好活了。
正如常寧所料,這一次康熙是真的怒了。
行宮裡但凡參與此事之人,無論侍衛、太監、嬤嬤還是宮女,全都一併論罪,牽頭的管事太監凌遲處死,三族具受株連。
但凡被查出來過此地尋樂的八旗子弟,若有官職,即刻革職,並全部拉到街口當眾去衣受杖。
「那個起頭的宗室子弟呢?」
胤礽問道。
常寧附在他耳邊低聲道:「那是安親王家的小子,安親王還在雲貴跟吳三桂對峙呢。」
胤礽捏碎了一塊點心:「所以,他就不能問罪嗎?」
「也不是不能,皇上已經命人將他關進宗人府了,但若要處置,怎麼也得等安親王回京才行。」
常寧拿了帕子過來給胤礽擦手,「若不是安親王領兵在外三年多未曾歸京,那小子絕不敢做出這樣的事兒來,等安親王回來,應該也不會饒了他。」
應該不會。
胤礽氣得咬住嘴唇。
若是安親王帶著軍功回來,捨不得兒子,想要保住他,康熙真的能處置了他嗎?
明明他才是罪魁禍首,害了那麼多人,難道就因為他是安親王的兒子,就不用付出代價了嗎?
胤礽努力忍住心中的怒氣,又問道:「那些受害的宮女呢?要如何補償?」
常寧愣了一下:「什麼補償?不是都一併處置了麼?」
「處置了?」
胤礽大驚,語調都變了,「怎麼處置的?她們可是受害者!」
常寧不解:「可她們不知檢點,枉顧聖恩,本就該死啊。」
什麼叫不知檢點枉顧聖恩,她們明明是被強迫的,怎麼就該死了?
胤礽曾經瞟過一眼那個宮女,不過才十幾歲的年紀,放在現代,還是個孩子。
她已經拼了命的想要逃了,若不是她掙扎著逃進屋子,叫他們發現,如今又如何能揭破這些事?
她應該是英雄,而不是被冠以罵名處死!
「不,我去求阿瑪不要殺了她們!」
胤礽轉身就往外跑,「她們是無辜的!」
然而他還沒跑出院子,就被納蘭性德擋住了去路。
「容若,抱我去見阿瑪,我著急!」
胤礽對著納蘭性德伸手。
納蘭性德將他抱了起來,卻沒有按他所說的快走,而是說道:「雲貴的戰報剛道,皇上正在召見內閣議事,此刻怕是沒空見您。」
「知道內容嗎?」
胤礽問道。
「安親王大勝,吳三桂退守衡州。」
胤礽愣住了,不知該喜該悲。
安親王大勝吳三桂,估計距離平定三藩之日不遠了,大清終於能一統天下,百姓也不必再受戰亂之苦,他該高興。
可此時捷報傳來,那罪魁禍首便更不可能被處置了,為了保全那人,其他從犯便會被罰的更重,而那些無辜的宮女們,除了死,還有旁的路可以走嗎?
正想著,就瞧見梁九功帶著一隊侍衛從遠處而來。
到近前時,梁九功上前請安,胤礽看到他身後侍衛們手裡端著的酒壺白綾,猛然問道:「你剛去幹什麼了?」
梁九功有些猶豫,不太敢說,求助的看向納蘭性德,可胤礽卻不容他躲閃,厲聲追問:「不許騙孤,否則要了你的命!」
張英早就教過他,身為太子該自稱孤。
但胤礽並不喜歡稱孤道寡,所以從未曾如此自稱過。
這是他第一次以太子自居,也是第一次說出要人命這種狠話。
梁九功嚇了一跳,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是奉命送那些犯錯的宮女離開。」
他不敢在年幼的太子面前說太過血腥的話,只能這麼遮掩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