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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胤礽為大清做的還不夠多嗎?
還是他給胤礽的權利還不夠大?
亦或者他這些時日處置舊臣的手段還是太過輕巧,竟叫他們以為他這麼做不是為了整頓吏治,而是在提點他們要疏遠太子?
簡直荒謬至極!
這些人自己曾經歷過權力傾軋,或者說,他們本就是因為選對了人而收穫了榮華富貴,所以便看不起那些憑本事能力踏踏實實為大清效力之人,覺得只要他們一直如之前一般站好隊,就能永葆家業。
但如今的大清,早就不是剛入關之時的模樣了。
內患已平,外敵不存,百姓人心所向,滿漢之爭許多年都不再有人提起,可謂萬眾歸心,皇權穩固。
時至今日,他再也不需要靠拉攏人心來保全皇位,在他心裡,八旗舊制早就該動一動了。
胤礽曾經說過,大清江山之上的所有百姓,皆是他的子民,既是他的子民,那就不該再聽令於其他人。
那些個八旗舊部豢養私兵,將旗人當成自己的奴才,朝廷的政令到了他們手裡都要打個折扣,在他們眼中,聖旨都比不得他們的話來的重要。
或許在內憂外患之時,這種分而治之的方式更有利於管理旗人,但如今早已天下太平,漢人都只認他這個皇帝了,憑什麼旗人反倒還要再認個主子?
所以康熙改革八旗舊制,整頓吏治之心早就有了,只是其中分寸不好拿捏,畢竟其中許多人都是支持過他的舊臣,他還是不想將事情做絕的。
然而他的顧惜沒換來這些人的感念,反而助長了他們囂張的氣焰。
先有曹家敢火燒紡紗廠,後有八旗宗親連番參奏,凡是與胤礽有親故或是被胤礽提拔上來的朝臣,皆處處遇阻,無論胤礽想做什麼事,都有人跳出來反對。
這些事康熙一直壓著,不是像外面想的那般他想要制衡胤礽,而是他捨不得自己的兒子面對這漫天的惡意!
他的太子,是多麼的光風霽月,心思是何等的純正,他對這個世間的一切都心懷善意,即便想要改革,卻依舊顧及他的感受,感念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舊臣,早就給他們留了後路,可他們呢?
他們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利益,絲毫不在乎百姓疾苦,不在乎大清富足,更不在乎胤礽這個太子,他們寧可太子無能,好叫他們能把持利用!
有些暗地裡的事情,康熙不願意讓胤礽知道,但他自己卻是心知肚明。
就像是西北準噶爾殘部為何能突破重重包圍逃竄到西域,還有江南那些前明逆黨為何又開始蠢蠢欲動,還有遠洋商船里那些跟外國人嘀嘀咕咕的商人到底在傳遞什麼消息,他都一清二楚。
胤礽一心盼著天下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可有些人,卻巴不得大清再次動亂起來,因為只有這天下亂了,他們才有存在的價值,才能藉機繼續收斂財富。
有些事是禁不得查的,支走胤礽之後的這些時日裡,康熙查抄的官員越多,心裡就越涼。
這些人就如同大清的跗骨之蛆,若不清除,永難真正太平。
康熙閉著眼睛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做,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卻是梁九功那張大臉。
「皇上,您可終於醒了!」
梁九功哭天搶地道,「您可嚇死奴才了!」
康熙迷惑的皺眉,正想要起身,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又跌了回去。
他這是生病了?
康熙還沒來得及細問,太醫便被梁九功扯了過來,仔細診脈之後道:「皇上吉人天相,如今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您聖體虛弱,還得好生修養半月,方才能挪動。」
「朕得了什麼病?」
康熙開口問道。
太醫答道:「皇上,您這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症狀雖然嚇人,但對症下藥,好得也快,只是這些時日必須得忌口,以後也儘量不要再用外面的水和食物。」
水土不服?
康熙一臉懵,他好端端的在宮裡怎麼會突然水土不服?
梁九功上前扶著康熙坐了起來,康熙此時才發現眼前的宮殿異常的陌生,他很確定自己從未曾來過這裡。
再環視四周,殿內的人倒是都很熟悉。
旁人不說,梁九功康熙是信得過的,他屏退眾人,叫梁九功將前因後果仔細說清楚,聽罷之後,他只覺得十分荒謬——
他在親征準噶爾的途中病了?
準噶爾早就叫他家保成收拾乾淨了,他怎麼會來親征?
他又不是沒有兒子,還需要自己親自來?
再仔細詢問之後,康熙慢慢想明白了如今的情況——
他做夢了,這是夢境裡。
夢裡的他沒答應讓胤礽出征,而是自己親征,還這麼倒霉的在途中因為水土不服病倒了。
這什麼破夢,當初胤礽出征的時候,他可是飲水膳食都提前囑咐好的,還派了許多御廚跟著,就是怕胤礽在外面水土不服,怎麼到他自己出征就全然沒有準備了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是他能幹出來的蠢事,這要是讓保成知道,非得嘲笑他不可!
「太子呢?」
康熙突然開口問道。
就算是在夢裡,他也忍不住問一問自己的寶貝兒子如何了。
撒手放他出去玩了多日,說不想念那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