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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性德的話點醒了曹寅,他回想起自己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不由得冒出冷汗來。
是啊,他這麼費心周旋在各方之間,圖個什麼?
難道他一個包衣出身的奴才,還能封侯拜相嗎?
他將來,就是皇上的錢袋子,他只要忠於皇上,幫皇上管好織造,便是一生無憂。
只要皇上信他用他,旁人說什麼,又有什麼要緊!
「容若對我有大恩!」
曹寅起身對著納蘭性德深深一禮,然後起身道,「你歇著,我就不陪你了,我要去見皇上。」
他要去向皇上認錯,皇上還沒趕走他,就是在給他機會,他可不能再糊塗了!
……
胤礽這一覺睡得不怎麼好,主要是身邊有個睡覺不老實總想用他當抱枕的胤褆。
冬天裡被抱著就抱著了,如今剛入秋,午後熱得很,被胤褆這麼抱著睡了一會兒,胤礽便出了一身汗。
「林守節,我要沐浴!」
胤礽扒拉開胤褆的手臂坐起來,氣鼓鼓的說道。
他沒喊來林守節,卻喊來了康熙。
康熙走到床邊,拿著帕子替胤礽擦掉額頭上的汗,卻問道:「保成是不是又想去泡湯泉了?」
自打入了夏之後,這小東西就恨不得每天洗三次澡,倒不是覺得洗他費水,只是總怕他折騰著涼了。
封后大典之後,京中也沒什麼要事,要不再去昌平行宮住段時日?
胤礽示意康熙將帕子投濕了擰乾再給他,口中說道:「阿瑪你自己想出去玩兒別拿我做藉口!」
「真的是越大越不可愛了,」
康熙將濕帕子塞給胤礽叫他自己擦,「等會兒朕帶你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請安,到時候你就說宮裡熱,要去泡湯,知道嗎?」
胤礽將濕帕子蒙在臉上直搖頭:「就不,我才不幫你騙烏庫媽媽呢!」
「我來!」早就醒了的胤褆終於忍不住躥起來,「汗阿瑪,您要是答應不帶張師傅去,我就幫您求烏庫媽媽答應!」
胤礽:……
看來張英在和胤褆的戰爭中略占上風,有人玩不過想跑路!
康熙笑眯眯的點頭,也給大兒子投了個手帕:「行,你能勸動你烏庫媽媽,朕保證,絕不會帶著你張師傅。」
胤礽總覺得康熙話裡有話,似乎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等著胤褆跳進去。
但胤褆明顯毫無察覺,歡呼了一聲,立刻自己跳下床,吵著現在立刻就要去慈寧宮。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愈發的不愛動彈。
天熱了之後,連御花園都不願意去,急得康熙都叫人將慈寧宮前面的地方圈了給太皇太后修花園了,又哪裡會願意出京?
任憑胤褆怎麼磨,太皇太后就是搖頭,只道讓康熙奉了皇太后去就是了,她是不想挪地方。
康熙對著胤礽使了個眼色,胤礽癟了癟嘴,康熙拍了拍腰間的玉佩,胤礽糾結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烏庫媽媽,您知道哥哥為什麼這麼想您答應出宮去嗎?」
胤礽附在太皇太后耳邊悄聲道,「因為汗阿瑪答應,如果他能勸動您,汗阿瑪就帶著他,不帶張師傅,這樣他在昌平這段時間,張師傅就管不到他啦——」
太皇太后學著胤礽的模樣,也低聲同他咬耳朵:「那我偏不去,不能叫他得逞。」
胤礽搖了搖頭,一臉神秘:「烏庫媽媽,您覺得阿瑪會那麼容易就叫哥哥松泛嗎?反正我覺得,他肯定是挖了什麼坑等著哥哥自個兒跳進去呢。」
太皇太后看了看猴急的胤褆和不動聲色的康熙,突然覺得有點意思。
胤礽見太皇太后有些鬆動,繼續加把勁兒:「不過也說不準,萬一阿瑪就是篤定了哥哥勸不動您,故意欺負他呢?您猜,要是您突然改變了主意,汗阿瑪會不會砸了自己的腳?」
說到此處,太皇太后突然覺得,看孫兒變臉比看曾孫子哭更有意思。
康熙狐疑的看著咬耳朵還不忘一直打量他的祖孫二人,心裡猜測著胤礽使了什麼壞主意,眼中的神色自然變幻不定。
他這好似自露馬腳的模樣,卻叫太皇太后更加篤定胤礽說的沒錯,孫子就是猜到了胤褆勸不動她,故意拿她坑兒子。
「小壞蛋,你到底站哪一邊啊?」
太皇太后沒有鬆口,反而問胤礽。
胤礽摟住太皇太后的脖子:「我當然站在烏庫媽媽這一邊啊!您要是去,那我也去,您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
太皇太后樂了:「行行行,就你嘴甜。知道你想去,故意在這兒詐我,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兒上,就叫你如願吧。」
太皇太后這一年來性子愈發擰巴了,總是有意無意的跟所有人對著來。
若是胤礽也想勸她去,那她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但偏偏胤礽先勾引了她的好奇心,又做出一副去不去都行的模樣,將選擇權交給了她。
即便她心裡明鏡兒一樣,知道這小傢伙是在跟她鬥心眼,但就是聽著舒坦,再加上康熙似乎有可能不想她去,她便更要去了。
胤褆沒那麼多心眼,聽到太皇太后應了,直接衝上去吧唧親了弟弟一口,然後歡呼著對康熙喊道:「汗阿瑪,說話算數啊!」
康熙卻很是驚訝。
保成就這麼隨便說幾句,就成了?
顯得他之前籌謀了那麼久,好似是個笑話,這曾孫子,就當真比孫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