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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英身為南書房行走,有代康熙草擬聖旨之責,經他之手,一道聖旨立時發往宮外鈕祜祿府上。
鈕祜祿氏懸而未決已久的一等公之位,終於落在了鈕祜祿皇后的親弟弟法喀頭上。
舒舒覺羅氏還沒來得及歡喜,就又接到了另外一道聖旨,令她即刻啟程前往京郊皇寺為皇后娘娘祈福,非明召,不得擅自回京。
鈕祜祿府上一應事宜,全部交由嫡福晉巴雅拉氏處置,並令法喀恭敬嫡母,若有不孝,當論其罪。
舒舒覺羅氏為了爭個國公之位費盡了心思,甚至將手伸到了宮裡,騙皇后喝了虎狼的助孕藥,為的就是這一道聖旨,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了。
但她卻沒福享受這國公之母的榮耀,她不顧惜女兒性命掙來的一切,都是在為巴雅拉氏做嫁衣,從此之後,法喀為了保住國公之位,不但不敢對嫡母有絲毫不敬,還得疏遠舒舒覺羅氏,以免惹怒天顏。
舒舒覺羅氏自是不願意去皇寺,連哭帶嚎的不斷掙扎,巴雅拉氏直接命人將她打暈,然後親自給前來宣旨的太監塞了紅封,並道:
「煩勞公公向皇上通稟,鈕祜祿府必當遵從聖旨而為,絕不會叫皇上操心。」
說罷,她又叫人拿了一個盒子來:「本想著過兩日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但如今這聖旨來得突然,家裡怕是要忙亂些時日,恐一時半刻進不得宮了。這盒子裡是我特意叫人尋來的血燕、老參和一些滋補之物,還請公公辛勞一趟,幫我送給皇后娘娘,請她一定要保重身子。」
鈕祜祿皇后落胎之事雖尚未挑明,但巴雅拉氏卻已經猜到了。
除了為著這個,還有什麼事能叫皇上在這大除夕夜裡突然降下這樣的兩道旨意呢?
叫法喀繼承國公之位,是為了安撫皇后;而將舒舒覺羅氏趕去皇寺,那必然是因為舒舒覺羅氏做了什麼惹皇上動怒之事了。
想到之前舒舒覺羅氏整日舔著臉吹噓她助皇后懷孕有功,巴雅拉氏只覺得脊背發涼。
幸好皇上還念著舊日情分,幸好皇后無恙,否則受罰的就不會是舒舒覺羅氏一人,怕是整個鈕祜祿府上,都要被牽連!
要不怎麼當年先福晉沒了後,國公爺寧可娶她這個出身不顯的繼福晉,也不叫舒舒覺羅氏扶正呢,這人當真是理不清!
「額娘,您當真要送我額娘去皇寺嗎?」
頒旨的太監們走後,法喀看著舒舒覺羅氏被人抬上馬車,不忍心的哀求,「額娘,有了皇上的聖旨,我額娘她絕不敢再與您相爭,我以後定會好好孝敬您,善待弟弟的,求您饒了我額娘吧!」
巴雅拉氏伸手將法喀從地上扶起來:「國公爺,從今兒起,你就不是小孩子了,鈕祜祿府上這麼多人,都要仰仗著你過活!今後無論說話做事,你都該仔細思量清楚,不該說的不該做的,就算心裡再想,也得憋回去!」
法喀不過才十六七歲,哪裡會有那般沉穩?
姐姐進宮去了,親額娘也被送走了,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該何去何從。
巴雅拉氏也不去管他,就叫他站在寒風裡好生清醒清醒。
即便法喀是無辜的,但有那樣的額娘在,他身上自然就要壓上更重的擔子。
如今巴雅拉氏只希望皇后長命百歲,才能護著鈕祜祿府平安無虞。
……
無論是坤寧宮小產還是降旨鈕祜祿府,全都封鎖了消息,紫禁城內依舊是一片歡欣祥和。
今年五月里過了仁孝皇后的三周年忌,也就意味著胤礽正式出了母孝,所以除夕夜他也不用再避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前了。
康熙從坤寧宮回到宴席上後,便叫人領著胤礽和胤褆過去拜了年,胤祉太小,就沒叫折騰。
這還是許多朝臣第一次見到太子爺,都好奇的緊,康熙自是不肯叫他們摸到兒子的,只是叫胤礽去見見他的親姥爺,赫舍里噶布喇。
噶布喇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甚少出來走動,明明是至親,卻從未見過胤礽,乍然一見,只覺得小外孫的眉眼與早逝的閨女分外相似,恍然間,好像又看到閨女小時候笑眯眯的纏著他喊阿瑪的模樣。
噶布喇看著胤礽,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他的兒子常泰趕緊打圓場:「太子莫怕,你郭羅瑪法就是見到你太歡喜了。」
噶布喇也反應過來,今兒可不是能哭的時候,趕緊抹掉眼淚,彎下腰就想去抱胤礽。
胤礽知道他身子不好,沒叫他抱,只是伸手拉住他的手,軟軟的喊了一聲「郭羅瑪法」,喊得噶布喇差點又哭出來。
「太子爺,我是常泰,是你的小舅舅!」
常泰蹲下身來,十分稀罕的瞧著胤礽。
胤礽一聲「舅舅」還沒喊出口,就見噶布喇抬起手啪嘰一巴掌拍在兒子腦袋上:「什麼你啊我啊的,規矩呢?還不趕緊給太子爺磕頭!」
常泰「哦」了一聲,口中道:「奴才常泰給太子爺請安。」
然後當真要跪下來磕頭。
然而這頭還沒磕,就被胤礽順勢抱住了脖子:「舅舅!」
常泰生性活潑,不拘禮數,覺著這姿勢順手,就當真將胤礽給抱了起來。
他自小練武,臂力極好,胤礽坐在他的手臂上,竟是沒有一絲晃動。
「小舅舅好力氣!」
胤礽豎起大拇指誇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