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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克塽神色頗有些焦急的看著馮氏,馮氏繼續說道:「不是大清的人將我抓來的,是我自己找上他們,非要來見你的。這些時日我思前想後,怎麼也不相信你會那般待我,想來該是不想連累我罷了,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當真以為你不要我了,不想活了怎麼辦?」
鄭克塽目中的焦急轉為歉意。
「自從我八歲與你定親之後,對我而言,你就是我最親之人,」
馮氏還是忍不住落淚,「我娘去的早,爹爹偏愛姨娘,對我雖好生教養,但卻從不曾多親近,在沒嫁給你之前,我只覺得自己是一人在這世間踽踽獨行,仿佛世間萬物都與我沒什麼干係,是因為你,我才更加鮮活,才有了那麼多喜樂。」
「所以,別丟下我好嗎?沒有你,我不知餘生該如何。」
鄭克塽伸手將馮氏的手拉開,滿臉苦澀和愧疚:「秋兒,若我有選擇的餘地,絕不會拋下你一人,可如今我都不知自己今後命運如何,便是僥倖不死,只怕也不會再有自由。我不想你跟著我整日提心弔膽,外面山高水闊,我已經提前給你準備好了銀錢,不管到哪兒,你都能過得不錯的。」
馮秋兒卻固執的搖頭:「只要能在你身邊,哪怕是囚牢我也願意。」
鄭克塽還想再勸,馮秋兒卻突然拉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更何況,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
鄭克塽倏然瞪圓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馮秋兒平坦的小腹。
他們成親數載,一直沒有子嗣,怎麼就這麼突然,在這緊要關頭有了孩子?
這可叫他該如何是好!
「鄭克塽,你若是敢拋妻棄子,我定然會追到京城去,到金鑾殿上去告狀!」
馮秋兒見鄭克塽竟然沒有欣喜,頓時怒從心中來,「到時候我們孤兒寡母就是被你給活活逼死的!」
他還好好活著呢,怎麼就孤兒寡母了?
鄭克塽看著面前故作蠻不講理的妻子,知道她主意已定,怕是再也勸不動了。
也是,她素來倔強,若能勸動,當初他又何必借酒裝瘋將她給氣走呢?
如今她人已經在他面前,肚子裡還有他的骨肉,就算他再演一場,只怕大清人也不會放她離開了。
「快坐下,一路過來辛苦了,可有暈船?」
鄭克塽想明白此事已經不可改變,立時溫柔的扶著馮秋兒坐下,自己則是蹲在地上,不太敢相信的輕輕摸著她的肚子,「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不行,我得求他們請太醫來給你瞧瞧,可別坐船給顛簸沒了!」
馮秋兒看著眼前突然變傻了的男人,破涕為笑:「傻不傻,怎麼可能顛簸沒了!他才兩個多月大,自然看不出來啊。」
鄭克塽突然懊惱的在自己額頭上重重拍了一記:「我那日還推了你!天,怎麼辦,會不會傷到他?」
馮秋兒拉住他的手,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溫柔的輕撫他被自己打紅了的額頭:「就是因為你推了我,我崴了腳看了大夫才知道自己懷孕了。你放心,大夫說並沒動胎氣,孩子很好。」
鄭克塽又去摸馮秋兒的腳踝,馮秋兒卻是輕撫他的頭髮,愈發的溫柔:「無論將來要面臨怎樣的命運,只要你我孩子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
鄭克塽終是忍不住伏在馮秋兒的膝頭哭了出來,再沒了這些時日他強行偽裝的鎮定和無畏。
沒人知道他獨自一人面對這一切之時有多麼的無助,也沒人知道,當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他才覺得自己仿佛又活了過來。
他曾用了全部勇氣才捨得將她推開,可如今,卻是再也捨不得了。
……
關於馮秋兒的事情,胤礽自然早就知道,畢竟若沒有他點頭,馮秋兒也到不了鄭克塽的面前。
在得知馮秋兒有了身孕後,胤礽便叫了太醫過來給她診脈,又派了兩個宮女服侍她。
自她來後,鄭克塽的待遇比之前還要更好些,孕婦該有的補養之物頓頓不少,幾日下來,馮氏比剛來的時候神采更好,而鄭克塽也不再鬱鬱寡歡,終於肯在太監們的勸說下,陪著馮氏出來散散步。
其實自從台灣島上局勢穩定之後,鄭克塽院外的侍衛就撤了大半,剩下的只是負責他的安全,卻並不限制他的自由,只是他自己不想出門罷了。
如今妻兒在側,他對未來的生活重新有了嚮往,也不想一直做出階下囚的模樣,連累妻子跟著受委屈。
他也想明白了,大清既然將馮秋兒送來,就是想施恩於他,彰顯大清對前明的氣度,也是為了安漢人的心。
那他只要自己不作死,就應該不會被苛待,估計康熙會給他封個不大不小的爵位,叫他做一隻養尊處優供人觀賞的籠中鳥。
雖然再名貴的籠子也是囚籠,但至少能保證妻兒的安全,等將來有一日他死了,他的孩子們說不定就能得到解脫。
鄭克塽心裡有的底,也更加自在些,扶著馮秋兒一路逛著園子,著重看那些與台灣不一樣的景致。
二人慢慢走了一會兒,就遠遠的看到了前院,正好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路過,不經意間側頭,正好與鄭克塽對上了眼睛。
鄭克塽覺得那人好像有些眼熟,又說不上在哪兒見過,正思索間,那人就已經消失在視野里了。
胤礽今日沒什麼事情,被康熙抓來幫著看摺子,跟他一起被逮住的,還有快要玩瘋了的胤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