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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再見到朱鵬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一副快要升天了的恍惚狀,頭頂上仿佛有靈魂在飄蕩。
「你們給他下藥了?」
胤礽忍不住問看守朱鵬的侍衛。
那侍衛立刻搖頭:「奴才可沒有,只不過將實情給他說清楚了而已,他就這副模樣了。」
朱鵬恍恍惚惚的看向胤礽:「我竟然給太子驅邪了?」
胤礽糾正道:「是表演了一場作法而已。」
朱鵬:「我還給皇上講村頭劉寡婦和王屠戶偷情的故事了?」
胤礽:……?
他不在的時候,朱鵬都給他阿瑪講了些什麼東西,叫他阿瑪強行將人給綁回來了?
朱鵬:「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完了?」
胤礽寬慰道:「放心,你完不了。阿瑪叫你去的時候,你就還像之前一樣給他講故事就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還會給你賞錢。」
朱鵬眼神迷離:「還像之前一樣給皇上講怎麼翻牆不容易被狗咬?」
胤礽:……這都什麼跟什麼!
朱鵬在馬車裡悶了三日,才算是緩過神來,也認命了。
他這人性情也算灑脫,接受了現實之後,又重新變回了那個一股子故事的神棍,只是這次他不敢再胡說八道,只是撿著無傷大雅的趣事給康熙和胤礽逗樂。
南巡的隊伍里日漸習慣了多出一個人來,閒暇之時,就連太監們都愛去找朱鵬,兩個銅板一碟子花生就能換來一個有意思的故事,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康熙曾玩笑說要給朱鵬封個說書員外郎,叫他跟著重返故鄉北京城,朱鵬卻是拒絕了,只說京城裡早就沒了自家親戚,還如何稱得上故鄉?
他說自己不求當官,只希望能多給他些賞錢,叫他回去自己建個道觀,也能做個像他師父那般普度眾生的好道士。
甭管普度眾生這個詞用的對不對,至少朱鵬這個願望叫胤礽有些刮目相看。
誰不知道京城繁華,朱鵬又幸運的結識了康熙和他,若跟著去了京城做了官,想要錢財還會難嗎?
隨便給那些家裡事兒多的權貴看看風水做做法事,那金銀可是源源不斷的。
但他卻如此堅定的拒絕,只想重修個道觀,做那山野之人,在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能得幾個感謝錢最好,得不到,他也不強求。
見慣了削尖腦袋也要往上爬的人,像朱鵬這般「不思進取」的人顯得尤為可貴些,便是康熙也對他態度更好了點,不再將他當成逗樂的小丑來看待了。
御駕一路南行,胤礽越來越發現朱鵬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博學。
這個鄉野道士說是幾十年都在江浙一帶討生活,但卻對福建的民情也十分了解,甚至連兩廣地區的軼事也能說上幾段。
胤礽覺得,朱鵬這人越看越不簡單,故而便找了曹寅來,叫他私下好好查一查。
事實上,在朱鵬出現的那一天,康熙就命人仔細調查過他的來歷,身份、年歲乃至一些細節特徵,全都對得上,所以康熙才能容他一直留在身邊。
胤礽對著朱鵬的密報研究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麼問題,只能將朱鵬的博學歸結於道觀救助的各方災民比較多,故而他知道的也就多些。
因為從杭州出來的比較早,所以這一路並不匆忙,康熙一路走一路巡視,見了各地的地方官員和將軍,還帶著胤礽拜祭了各方山神,倒也算是還了當初許下的願。
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等再次見到姚啟聖的時候,已經入了秋。
當然,只是日子上入了秋,對於福建來說,依舊炎熱。
越往南邊走,能用的冰就越少,不過好在不缺水源,每日多擦洗幾次,總是比在船上要舒服些。
御駕進了福州城後,康熙並沒有急著見其他官員,而是先叫準備沐浴,拉著胤礽一起沖了個涼,然後換上了輕薄的衣裳,一身清爽的「出門見客」。
福建的官員們卻是不敢離去,就在正堂等著,卻是人人滿頭大汗。
平日裡他們甚少穿得這麼周全,今日接駕為了顏面都穿了個大全套的官服,如何能不熱?
年紀大些的官員都開始喘粗氣了,整個人仿佛都在冒煙。
康熙和胤礽出來之後,太監們送來了冰飲子,官員們如獲至寶,端起來咕嚕嚕喝個了精光,然後還沒等康熙說話,一個鬚髮皆白的官員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梁九功嚇了一跳,高呼一聲護駕,侍衛們立刻沖了進來,將那些福建官員團團圍住。
「亂喊什麼,趕緊叫太醫來看看!」
在康熙發火之前,胤礽先開口說道,「怕是天太熱突然喝了涼的,一時受不住了。」
梁九功發覺自己好像鬧了烏龍,訕訕的溜出去喊太醫,康熙看看屋裡一個個滿頭大汗,仿佛隨時會集體熱暈過去的官員,強忍著怒火說道:「都回去換身涼快衣裳,晚上再來,姚啟聖,你留下。」
這裡面也就姚啟聖穿的正常些,還拿著那冰碗子慢慢吸溜,不像是會出事的樣子。
官員們都告退了,那個暈倒的也被抬了出去,眾人散去後,屋裡也涼快了不少,不再那麼悶熱。
「你倒是知道冷熱,怎麼就不知道提點一下別人?」
康熙看著一臉舒坦的吸溜冰碗子的姚啟聖有點不順眼,「你就是個這麼當福建總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