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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胤礽不是尋常小孩子,他自然聽得懂。
「全都送走了嗎?」
胤礽紅了眼眶。
梁九功低頭:「是,全都已經送走了。」
「太子,讓梁公公回去復命吧。」
感受到懷中胤礽在發抖,納蘭性德心疼了,「奴才陪您去跑跑馬,可好?」
胤礽抱住納蘭性德的脖子,將頭埋住,無聲的哭了。
納蘭性德示意梁九功離去,梁九功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帶人溜了。
納蘭性德當真抱著胤礽去了馬場,帶著他坐了上去。
他第一次帶著胤礽騎快馬,不再刻意壓住速度,任由馬兒全速飛馳。
胤礽緊緊抱著納蘭性德的胳膊,感受著風馳電掣,眼淚隨風而散。
馬兒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胤礽不得不全力抵抗刮到身上的風,也沒辦法再去思考那叫他揪心的事情,等到納蘭性德勒停馬的時候,他剛剛的哭意已經散盡。
納蘭性德翻身下馬,卻沒有將胤礽抱下來,而是牽著馬慢慢行進。
胤礽雙手握住鞍橋,穩穩的坐著。
這麼強行發泄了一回,他也冷靜了下來,知道事到如今,他再如何都無能為力了。
「容若,那些宮女,不該死。」
雖明知事不可逆,但胤礽心裡卻還是難受,在這個世上,他也只敢跟納蘭性德說這些。
納蘭容若平靜的回道:「奴才也覺得,她們不該死。但奴才位卑,無力相助,而太子您年幼,也幫不了她們。」
無能者的憤怒和不平是沒有用的。
即便許多人都跟他們一樣知道那些宮女無辜,但能救她們的人卻少之又少。
若是太皇太后在此,自是能說的上話,皇太后其實也能,但她已經習慣了埋頭自保,斷不會出這個頭。
內閣里幾位大學士以及宗室里德高望重的幾位王爺,也有這個資格,可他們並不會為了幾個宮女開口。
「太子,好好長大吧,」
納蘭性德繼續說道,「等您長大了,有力量了,就有資格去幫一幫那些無辜之人了。在此之前,您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以後別再攔著梁九功問了。」
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平事,他也曾試過去管,但到最後,不過是認清了自己的無能罷了。
或許有一天,太子能成為那個有資格管盡天下不平事之人,卻不知到那時,他還願不願意管。
納蘭性德不再說話,胤礽也沉默著。
天邊紅霞滿天,像是在慶賀遠在雲貴的那一場大勝,更像是被無辜者鮮血染紅的白皤。
胤礽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心頭多了一種無形的重擔。
納蘭性德叫他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可他並不是懵懂無知的孩童。
越長大,他越發覺得當初自己希望的躺平和逃避有多幼稚,他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他做不到對身邊發生的事無動於衷。
今日是幾個無辜的宮女,將來可能就是萬千百姓,他身在其位,又如何能不聞不問,只享受自己的悠閒快活呢?
「容若,明年,我想讀書了。」
胤礽喃喃道。
既然做不到置之不理,那他就要快些長大。
在康熙忌憚他制衡他之前,他要為這世間做些什麼,而不是虛度年華,乾等著命運的降臨。
納蘭性德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馬背上的胤礽:「無論何時,奴才都會護在太子身前的。」
他的承諾,他會用一生來遵守。
太子若想安穩,他便做盾,幫他抵擋明槍暗箭;
太子若有志天下,那他便做他手中最鋒利的劍,即便最終寸斷成灰,也無怨無悔!
……
那天回去後,胤礽突然發起熱來。
他自小就被照顧的極好,從未有過什麼病災,乍然病了,嚇得康熙直接放下了手中的軍報,匆匆趕來,親自守在床邊。
「阿瑪,我沒事,」
胤礽燒的小臉通紅,但精神卻還好,還能說話,「就是吹了風,喝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康熙用濕帕子給胤礽擦著手心,故意怒道:「朕聽說了,納蘭性德竟然帶著你在馬場上飛馳!你才多大,哪裡受得起那麼大的風,他當真該打!」
胤礽頓時急了:「不干他的事,是我非讓他帶我的,我們就跑了一圈,他就牽著我慢慢走了!阿瑪你別打他——」
「就知道你捨不得,朕沒打他,」
康熙對著門外努了努嘴,「叫他在門口跪著呢,你若是聽話乖乖喝藥睡覺,朕就許他進來陪你。」
胤礽趕緊支撐著坐起來,伸手要藥,也不用康熙喂,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康熙拿了手帕給他擦嘴,然後示意梁九功出去叫人,自己則是重新小心將胤礽放回枕頭上,幫他拉好被子。
「朕叫人私下撫恤了那些宮女的家人,」
康熙俯身在胤礽的耳邊低聲說道,「你放心,塞楞額的命朕要定了,只是現在還不行。不過他進了宗人府,朕也不會叫他的日子好過的。」
梁九功回去就將胤礽攔住他問話的事情給康熙說了,康熙又怎麼會不知道兒子為何突然鬧了病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嚴懲納蘭性德,否則這頓打,納蘭性德絕對逃不了。
「保成啊,朕也有朕的無可奈何,等你長大了,讀書理政了,就能體會到朕的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