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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不叫起,胤礽就直直的跪在地上,也不言語。
可他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個罪,便是祭祀祖先或是皇陵的時候,他那跪墊里康熙都命人埋了碳爐,軟軟暖暖的,跪著也不會難受。
御書房今日正巧換洗地毯,光禿禿的地面冰涼堅硬,胤礽跪了沒多久膝蓋就又冷又疼,忍不住難耐的抖了抖。
康熙看在眼裡,疼在心頭。
旁人若是敢在他面前這般不馴,別說罰跪,便是拖出去打一頓板子也是應當,可若換成他最心愛的太子,便是見他眉頭緊蹙,他心裡就跟著揪了起來。
「你要是覺得跪著舒服,就去奉先殿裡跪祖宗,少在這兒礙朕的眼!」
康熙也是要面子的,明明是心疼兒子,嘴裡卻是不肯饒人。
胤礽這些年來何曾受過這種委屈,本來順勢站起來就沒事了,可他想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腿腳發麻,膝蓋酸疼,抬頭一看康熙不知道在把玩什麼東西,竟是絲毫沒有要來扶他一把的打算,心裡那股生氣和委屈就再也壓不住了。
明明就是他一直在逼迫著他,明知道他不想跟兄弟生疏,卻還是逼著胤褆遠離他,明明答應了婚事讓他自己做主,卻不跟他商量就將太子妃的名單給定了,如今竟是還叫他罰跪,果然他長大了入朝了,他就再不心疼他了!
胤礽一時犯倔,怎麼都想不開,氣得轉身就往外走。
康熙原本還在等著兒子服軟,聽到動靜不對抬頭一看,趕緊喊道:「誒,你上哪兒去!」
胤礽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硬聲道:「兒臣去奉先殿罰跪!」
說罷,拉開門直接沖了出去。
康熙丟開手裡把玩的擺件,急急的跟出去,卻只看到胤礽的背影,氣得對著梁九功吼道:「你看看他,朕還什麼都沒說呢,他倒是先委屈上了!讓他跪,誰也不許替他求情!」
梁九功:……
好像也沒人求情呢吧?
「皇上息怒,息怒,奴才保證不求情,」
梁九功趕緊給康熙扇風降火,「龍體要緊,龍體要緊。」
康熙抬腿在梁九功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怒道:「少在這兒獻殷勤!還不趕緊跟上去看看,奉先殿這幾天正修繕呢,他往哪兒跪!」
梁九功:……
多新鮮,就算修繕呢,還能沒跪的地方?
殿內跪不了殿外有的是地方,心疼兒子就直說,找這種藉口幹什麼。
梁九功在心裡吐槽著,但還是快步跑出來追胤礽。
胤礽出了乾清宮就有些後悔了,但礙於面子,也不想現在回去服軟,乾脆先往奉先殿去,想著在裡面待會兒,再想辦法讓人去請康熙過來。
結果到了奉先殿門口一看,里外搭著木架,內務府的工匠正在刷新漆,根本就無處下腳。
「哎呦太子爺,您跑這麼快幹什麼!」
梁九功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追過來了,「皇上說奉先殿正修繕呢,可沒地方能跪!」
胤礽冷哼一聲:「那他要我去哪裡跪,太和殿門口?」
「小祖宗,您可消消火吧,」
梁九功一臉苦樣,「您要是往太和殿門口一跪,奴才立馬就得腦袋搬家!皇上就是那麼一句氣話,還能真捨得叫您罰跪?這不趕忙就叫奴才來請您回去了麼!」
胤礽看到梁九功追上來,心裡的火氣早就散了,只是硬撐著顏面傲嬌道:「那是他主動請我回去的,可不是我求他的。」
「是是是,您說的都對,咱們快走吧,這塵土漫天的,您當心鼻子難受。」
梁九功連拉帶哄的將胤礽又重新帶回了乾清宮,離老遠就看到康熙在乾清宮門口焦急的來回晃悠。
胤礽這下是真的不氣了,腳步輕快的走上前去,脆生生的喊了一聲「阿瑪」。
康熙斜眼看他:「怎麼,不給你汗阿瑪請安了?」
胤礽耷拉下嘴角,委屈道:「腿疼,不想跪了。」
「你還知道腿疼?」
康熙伸手拉著胤礽往裡走,「那地上連個地毯都沒有,你就直愣愣的往下跪,朕都替你覺得膝蓋疼!如今你是長大了,越發的厲害了,朕是一句都說不得,今兒要不是奉先殿翻修,你是不是真打算去祖宗面前告朕一狀啊?」
「那肯定的,阿瑪您要是言而無信,我定然要去跟瑪法好好說說,讓他夜裡託夢罵您!」
胤礽笑嘻嘻的說道。
鬧了這麼久的冷戰,看到康熙舍下臉面心疼他的時候,他真的是再也繃不住了。
或許他跟康熙在某些事情的認知上存在差異,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父子之間也有代溝呢,更何況他們曾經隔著幾百年呢?
無論如何,康熙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他好,而康熙的思想在這個封建時代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想要改變他的想法,不能硬來,還是要潛移默化。
這麼僵持下去沒有意義,康熙都先放下了身段,他又如何還能板著臉?
這些事,以後慢慢再跟康熙商量吧,總能找到一個平衡的。
「阿瑪,我不想成親,」
胤礽被康熙按坐在榻上,任由康熙抬起他的腿檢查他的膝蓋,「我又不認識那些秀女,也不喜歡她們,您答應過的,我的太子妃要自己做主。」
「朕不就是叫你自己挑嗎?」
康熙看到胤礽的膝蓋紅了,心疼的用手心捂著,「那名單你看都沒看吧?朕只是給你篩選了一下家世,其他的都叫你自己挑,這還不算讓你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