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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隊已經出發了,先暫停直播, 通知工作人員發博安撫觀眾情緒, 我去通知——」
還沒說完,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李邀回頭,看見了聞景殊那雙沉到極致的眼。
「林別知怎麼了?」
*
林別知明白自己又做夢了。
面前的一切仿佛飄渺遙遠,讓人看不真切,可他就是知道自己身處何方,正在進行怎麼樣的動作。
他躺在一張簡陋的竹床上,耳邊是許多不同孩子的哭泣聲,他自己也變成了孩子,小胳膊小腿,坐起身時腳甚至碰不到地。
房間並沒有門,卻有著監獄似的門欄,看守他們的人覺得孩子不可能逃得出去,所以用的鎖極為簡陋。
毫不誇張地講,以他在孤兒院三天關兩回,兩回開四鎖的戰績,給他一根鐵絲,他能撬開這座屋子的鎖。
當年院長諷刺他用的都是「你以後也就能當個開鎖的」這種誇獎的話,開鎖實力可見一斑。
林別知跳下床走到了門口,抬起兩隻細瘦的小手抓住欄杆,把臉擠進門縫朝外看。
只見堂屋中,兩個長相凶神惡煞的男人正在打電話進行勒索,而他們對面,一個小男孩被反綁在椅子上。男孩講究的穿著意味著他與其他孩子的不同,面對不同身份的孩子,人販子的身份也可以是綁匪。
可惜小男孩背對著房間,他看不見男孩的臉。
林別知潛意識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他的,但仔細一想又腦袋空空,連帶著原有的記憶都混亂了。
他原本是在幹什麼來著,好像是看大爺釣魚——後來他還溺死了。
嚯,死了還能做夢,他怕不是已經成仙了。林別知樂觀地想。
不過堂屋裡的陳設很快又讓他懷疑起自己,他記得曾經夢到過這裡,然後他們拍節目還來了這兒。
等一下,林別知愣了愣,他一個律師能拍什麼節目?
「少他媽在這拖延時間,只要你把錢放到指定位置,錢一到手我立刻放了你兒子。你要是敢報警,別怪我現在就撕票!」
在林別知梳理記憶的空檔,外面負責溝通的刀疤男似乎對電話對面的人不耐煩了,厲聲威脅幾句後就啪地掛了電話。
刀疤男朝小男孩旁邊啐了口痰,嘴裡罵了幾句林別知聽不懂的髒話,用極重的口音道:「老子最煩這幫自以為是的上流人士,自以為精得很,還跟老子玩兒拖延時間這一套,我呸!當老子傻呢!」
「再精還不是要乖乖給我們送錢,」另外一個劉海刺眼的男人冷笑道,「咱倆當時就該多要點,聞家這麼厚的家底,至少得要個幾千萬!」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的林別知倒吸一口涼氣,哥們兒這是奔著十年鐵柵欄的量刑去的呀,那個什麼聞家這麼有錢的嗎??
「這小孩兒長得還挺好看,賣出去肯定也能賺不少,不過肯定是比不上我們跟聞家要的價了,」刀疤男掐起男孩的臉左右端詳了一會兒,把人拽了起來,似乎要將他關起來。
林別知屏息凝神,等待著男孩露臉的那一刻。
劉海男還在喋喋不休:「死小孩兒還挺淡定,和他爸一樣都讓人不爽。綁架他來的時候看他好像怕黑,咱把他關那間沒窗的房間裡吧,嚇唬嚇唬他。話說這小孩兒叫什麼來著?」
話音落下,男孩轉過了頭,濃墨色的眸子映入林別知眼中。
他與刀疤男同時開口,喃喃道:「聞景殊。」
那副眉眼,簡直就是縮小版的聞景殊。
林別知腦子脹得厲害,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個令他感到陌生的名字,有什麼東西仿佛要從記憶中破土而出。
他執意要弄清這個男孩兒帶給他的熟悉感,卻越想越是頭痛欲裂。
忍耐力逐漸達到閾值,腦中那根緊繃的弦突然斷裂,發出巨大的嗡鳴,林別知眼睛驀然瞪大,隨後便又失去了意識。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輛低調的黑色越野正疾馳著往山下開去,極限的速度高超的技巧,每次轉彎都會讓人發出驚險的感嘆。
知道的是趕時間,不知道的以為是趕去見上帝。
林別知是在一次急拐彎時醒來的,他的身體因為慣性甩向車門,靈活的脖子比受到空間限制的身體活動幅度更大,咚的一下重重撞上車窗。
然後他就醒了。
「你終於醒了,」剛睜眼,身旁傳來齊尋的聲音,「你沒事吧?」
昏迷前的一切湧入腦海,林別知撫上後腦勺,指尖感受到了些濡濕:「如果我摸到的不是血的話,那應該是沒事的。」
說完,他收回手看了眼,流動的鮮紅與凝固的暗紅醒目:「……」
還好,沒逝。
身上泥濘不堪,林別知索性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擦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車上,他愣愣地看了眼窗外:「咱們這是去哪兒?」
「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兩位最好安分一點,不要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坐在副駕駛的人微微側了側臉,正是負責他倆拍攝的攝影師。
林別知眨眨眼,突然「鵝鵝鵝」笑起來:「老師你適合去演壞人,演技好好。」
他以為是這是節目組的安排。
攝影師:「……」
齊尋:「……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壞人,我們兩個被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