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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為什麼可是,但我說了,我沒事的。」燕渡打斷了姜晞的話,語氣滿不在乎,「難不成我還怕你晚上弄我?走了走了。」
燕渡輕推了一下姜晞的肩膀,既然燕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姜晞自然更無所謂,拿起掌柜遞來的房牌,跟著小二走上三樓。
說是最好的「天字號」房客棧,實際上,在這個不算繁榮的城鎮裡,客棧自然也不算奢華,只是寬敞乾淨罷了,最多稱得上一句「雅致」。
好在姜晞與燕渡兩人都不是喜好奢靡的性子,這樣的住處對他們而言已經足夠好了。
「小二,待會兒給我們上兩桶水來,好好搓洗搓洗!賞錢嘛,我身邊這位小兄弟給。」燕渡抬高聲音吆喝,促狹地指了指姜晞。
姜晞很給面子地摸出些銅錢塞給店小二。
店小二喜笑顏開地走了:「好嘞兩位客官,兩桶熱水,馬上來!」
不消多時,熱水上來了,燕渡毫無警惕心地脫下身上髒兮兮的衣服,跨進水盆里就著送來的胰子開始搓洗,健壯而飽滿的肌肉隨之起伏,埋進水裡又出來,水的顏色便髒了。
燕渡洗澡,姜晞毫無波動地坐在單人的床榻邊,默默看著他洗。
「哈哈,小兄弟怎麼不洗?看得我怪害臊的。」
燕渡嘴上說害臊,實際上卻在水桶中站起來,最大程度地展露上半身,輪廓清晰、塊壘分明的肌肉浸潤了水漬,水珠晶亮,順著飽滿肌肉流暢地滑下來,很肆無忌憚地給他看。
姜晞內心毫無波動,語氣也是淡淡的:「我不想在人前脫衣服……我很害羞。」
——此乃謊言。
他不洗,自然是為了不暴露自己身體上的疤痕。
暗衛的訓練格外獨特,雖然少見,但燕渡是個老江湖了,若是被他發現某些疤痕的形狀古怪,聯想到了危險的地方,恐怕會給聖教、給教主帶來麻煩。
燕渡笑了,他並沒有強求,嘴裡不著調地扯淡,逗姜晞玩兒:「我看呂兄弟塊頭也不小,怎麼樣,我倆相比,誰更厲害一些?」
姜晞認真地打量他,目光猶如實質般一寸寸刮過他的身體,並非猥褻下流的注視,而是猶如纖薄的刀鋒般毫無溫度的審視,令燕渡本能地輕輕繃緊肌肉。
片刻之後,姜晞以客觀評價的語氣道:「比相貌,少爺更好……比體格,燕大哥更健壯。」
燕渡一愣,而後開懷大笑:「行!小兄弟真是個實誠人啊!」
他一邊笑,一邊輕輕躍起,仿佛一片秋日墜下枝頭的落葉,「落」在了另一桶乾淨的水中,開始洗第二遍。
一邊洗,燕渡一邊笑:「既然你不用,那便我來用。正好,洗一遍不太過癮!」
姜晞點點頭,繼續看他洗澡。
燕渡痛痛快快地搓洗著,極亮的眼睛同樣一眨不眨看著他,兩人對視片刻,燕渡才認輸似地出聲:「你怎麼不問我?」
「問什麼?」姜晞以問題回答了問題。
燕渡理直氣壯地回應:「自然是問我,為什麼會變得那麼狼狽!」
姜晞的語調沒有半點起伏,平穩如死水:「若燕大哥願意告訴我,不論我問不問,你都會說……若不願意告訴我,我問了,得到的也不是真正想聽的回答。」
燕渡翹起唇角,一副沒辦法的口氣:「哎,行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便告訴你——我在追查一個販賣人口的窩點,情報轉瞬即逝,自然要慎之又慎,哪有功夫慢悠悠地梳洗?一個晃神,老鼠的尾巴就縮進去了。」
他嘆了口氣:「好在這一次得到的消息確切些,直到晚上才會有所進展,否則我只能繼續髒又臭地追查了!」
說著,燕渡便笑了:「這還要多虧了小兄弟啊,等我忙完了事情回來,必定給你好好地報個平安,哈哈!」
姜晞專注聽著,點了點頭:「好。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捅老鼠窩罷了,有什麼可幫忙的。」燕渡擺擺手。
姜晞嗯了一聲,等燕渡洗得乾乾淨淨,又用隨身的長刀剮了鬍子,伸手去拿下面的髒衣服時,才突然道:「既然我幫不了什麼忙……那便送燕大哥一件新衣服吧。」
不等燕渡說話,他打開包袱,露出裡面的零碎——幾件乾淨的換洗衣物,一個裝著銀子的錢袋,一個圓溜溜的瓶子,還有些銀票。
姜晞把一件乾淨衣服遞向燕渡:「我只穿過一次……還望燕大哥不要嫌棄。」
「那就多謝了!」燕渡也嫌棄髒臭的舊衣服,爽快地接過換上。
姜晞不比燕渡筋肉健大,好在他喜歡穿寬鬆的衣裳,因此燕渡穿著也算合身,只有胸口、臀部與大腿略顯緊窄侷促,倒也不算什麼麻煩。
「肚子餓了,叫小二拿點吃食來吧。」
燕渡摸了摸腹部,一邊說一邊朝姜晞擠眼睛,臉上帶著笑,一副等著姜晞出錢的模樣。
姜晞便叫了人來,要了些飯食。
幾樣爽口的小菜,一碟子切片碼齊的醬肉,兩大碗白花花米飯,沒有酒。
燕渡埋頭便吃,吭哧吭哧嚼完了,姜晞才慢慢用到一半,看著便笑了,隨口道:「這肉沒有你做的好吃。」
姜晞咽下嘴裡的,才道:「多謝誇獎,只是那並非是我做的,而是廚子做的,製成肉餅好下湯。」
燕渡嘿笑:「軍隊裡的軍糧要有這麼方便,做丘八也是件好事了!這廚子來頭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