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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嬌娥一字一頓道:「一夜之間, 李沉冤、李昭雪、江闊、李玉宸,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若這算不上怪事, 那世上便沒有什麼怪事了!」
姜晞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猜測,他定了定神:「不見了?……憑空不見的麼?」
周嬌娥搖搖頭:「我從頭為你說起吧——前日夜晚, 江闊夜傍出門,回來時,李不屈便叫他去書房問話, 片刻之後,又叫李沉冤、李玉宸去書房, 再片刻之後,李昭雪得知消息,匆忙趕去書房。」
姜晞:「這幾個人,全都沒有出來?」
周嬌娥:「不錯,只有李不屈從書房出來了。因他叫退僕從,我的眼線也不曉得裡面具體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第二日白天,李不屈才從書房中走出,其餘人盡皆消失得無影無蹤,又過了一日,遍尋無人, 才確定他們是真的不見了!」
姜晞垂著眼:「看來書房之中, 有暗道密室了。」
周嬌娥嘆息一聲:「我也如此預想,只是, 我的人去偷偷找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端倪,此刻聖教帶來的人中,也沒有擅長機關的,菊天王又在聖教養傷……」
姜晞聽到這裡,也覺得棘手。
奇門八卦、機關暗道乃是非常複雜的學問,能精通者少之又少。
李不屈書房裡的機關,必定是最上乘的貨色。
可精通機關之術的居浩渺,卻偏偏這個時候不在,能與他比肩的機關大師,這個世界上雖然可能會有,但一時之間,哪裡去找?
姜晞沉吟道:「此事由『快刀』江闊而起……可有查過他為何被李不屈叫去書房?」
周嬌娥目光頗為欣慰,仿佛是在看著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一般,柔聲道:
「是這個理,我查到了江闊在去書房之前,到博安城一處很隱蔽的村子裡待了半天,他在那村子裡,不叫江闊,而叫江老大,是個總是外出的商人,那天他之所以回村子,是因為他的『妻子』生產了,誕下一個健康的男胎。」
「姜慈」的呼吸聲陡然急促起來。
姜晞假裝沒有發現孤魂野鬼的異樣,只唔了一聲:「原是如此,江闊居然有外室,還偷偷藏了起來……李不屈一定發現了端倪。莫非是因此才叫江闊去書房的?」
「很有可能。」周嬌娥推斷道,「李不屈與江闊並不多麼親近,除了偶爾指點江闊的武功,並不叫他到書房議事,那天的確很是古怪。若李不屈發現江闊養了外室,哪怕憤怒得想殺了他,也會在江闊臨死之前,給他一個自我辯解的機會。」
姜晞:「這與遣退僕從也很貼合,家醜畢竟是不能外揚的……那麼,我們就以此為可能,展開猜測?」
周嬌娥微微一笑:「好啊。江闊此人,在江湖上名聲雖然不大,與他相處過的人,卻都說他是一個豪爽的人,仗義疏財,為人慷慨和氣,幾乎沒有人說他的不好。此人的性情,是真是假呢?」
姜晞想了想:「是真,也是假。人若性格堅毅,便會堅守本心,很難討所有人的喜歡,哪怕他是李不屈的女婿,也照樣會有人看不起他……但他卻叫所有人都讚不絕口……想必此人在人際關係上,花了很大的功夫。」
周嬌娥嫣然道:「若一個人被所有人喜歡,那便說明,此人討好所有的人,甚至犧牲自己的利益,去反哺給他人做好處,地位反而更加低下卑微。」
姜晞緩緩眨眼:「據我所知,李昭雪與江闊之間的感情並不好……李昭雪也是一個不愛見人,更不喜歡管別人閒事的人……江闊對李昭雪的態度如何?」
周嬌娥:「關懷有餘,親切不足。雖然面子上該做的都做了,但其實江闊與李昭雪之間,並沒有什麼親密的舉動,也幾乎不會在李昭雪的小樓留宿,哪怕留宿,兩人也不會睡在一個屋子裡。」
姜晞:「這兩人若是夫妻,未免太生疏了些……可若如此生疏,並非愛屋及烏,李昭雪真會這般疼愛李玉宸麼?母子之間的天性,居然會這樣親密無間?」
這話,是姜晞切實的疑惑。
他不是女人,更沒有孩子,無法體會母子之間的感情,於是看向了周嬌娥。
周嬌娥想了想,笑了:「我也不能回答,畢竟我也沒有孩子。只是,我做過孩子,更有過母親。我的母親愛我,是在愛一個容貌出眾,日後肯定會通過婚嫁,為家族提供利益的工具。當我不願如她所願的嫁人時,她對我的愛便消失了大半。」
她的話語講得很輕鬆,語氣也帶著自嘲般的幽默,沒有真正去怪罪她的母親。
姜晞雖然不清楚周嬌娥與她的母親之間,是如何的感情,但他能感受到,周嬌娥並不討厭她的母親,在談起母親時,甚至有些懷念與遺憾。
「……既如此,便可以知道,母親對孩子的愛,還是摻雜著私心的。若是為一個不喜歡的人生下孩子……想必也不太會事事細心,處處關懷。」姜晞道。
周嬌娥聲音婉轉,帶著鼓勵之意:「喔?」
姜晞淡淡道:「江闊是一個擅長討好別人的人,很害怕與旁人產生糾紛,因此會儘可能地犧牲自己,滿足他人。他與李沉冤的關係很不錯,又對李昭雪生疏有餘,親密不足,從不過夜。那麼,便是最後一個問題了——江闊對李玉宸如何?」
周嬌娥笑道:「有些嚴厲,有些關心,但都是表面上的,是嘴巴里的,只通過話語說出來,從沒有在行動上展現過。李玉宸武功學得好,他並不高興,李昭雪不讓江闊去見李玉宸,他也並不傷心。李玉宸去找他,他要麼藏起來,裝作忙碌,要麼敷衍了事,面子上過得去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