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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冤只是苦笑。
突然,一聲響亮的戰鼓之聲,震徹天地。
李沉冤抬頭望去,演武台上,六把輕飄飄的竹椅子上已坐好了人,李不屈正坐在居中的位置,高高在上,神態平和。
裁決演武的人,手持一把捶子,不停地敲打著寫有「武」字的大鼓。
鏗鏘有力的鼓聲蕩漾開來。
人群中的騷動逐漸平息,人們不再說話,而是目光熾熱地望著演舞台,望著台上的六位高人。
裁決人敲完了鼓,鏗鏘有力道:「諸位,此刻,演武正式開——」
「開始」的「始」字尚未說完,一聲冷笑便打斷了話語。
這笑聲仿佛是從每個人的耳邊響起,無比清晰,又帶有濃厚譏諷之意,顯然是來砸場子的,還是一個武功極高、內力深厚的頂尖高手來砸場子!
在座眾人大驚失色,左顧右盼,想要找到冷笑之人。
終於,冷笑之人開口說話了:
「既然是武林大會,自然要武林中所有的人都來參與。怎麼本座沒有收到李不屈的邀請啊?」
李不屈的雙眼微眯,本是坐下的姿態,此刻卻已起身站立。
「勇冠三軍」宋鴻禧以手支著臉頰,雙眉一揚,饒有興趣地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魔教的教主,魔頭姜慈來了!」
第53章
——魔教教主, 姜慈!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譁然色變。
魔教自稱聖教,是個匯聚了五湖四海各路惡棍的地方, 凡是在尋常人之中混不下去的惡人、凶人、狠人,都會進入魔教,搖身一變, 化作威風四面的武林高人。
上一代魔教教主姜漣,與李不屈在嵩山決戰, 傷了手臂筋脈,失敗而歸,再沒有出現, 李不屈也是因此躋身「天下第一」的行列,威望抵達巔峰。
算算時間, 此刻的魔教教主姜慈,應當是姜漣的兒子。爹吃了癟,兒子回來報復,似乎是合情合理、理所應當之事。
李不屈年紀已經太大,滿頭華發,體力下降, 又常年沒有與同等級的高手過招,難免生疏。
姜慈卻才不到三十歲,年輕氣盛,修習江湖頂尖武學《天魔焚心大法》至今,一定是做足了準備才會現身。
他們孰勝孰敗, 實在讓人很遲疑。
哪怕李不屈勝了又如何?等他死了, 年輕的姜慈依然威震武林,睥睨群雄!
若李不屈敗了……恐怕就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晚節不保,別說自己的財產權勢,只怕連家人朋友都要被牽連。
魔教之所以叫魔教,就是因為他們的毒辣與兇殘!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個疑惑:此番來襲,姜慈究竟要做什麼?
「李不屈,何須如此客氣,還特地起身相迎?閣下好好坐著便是,年紀大了,骨頭酥軟,本座尊老愛幼,實在不必亂動,免得傷了筋骨。」
姜慈語帶譏笑之意,隨著他恣肆的大笑,一縷幽幽的香氣襲來,令人神志一清,精神抖擻。
有人本能捂住口鼻,驚道:「莫非有毒!?」
此話一出,周遭的武林人士,要麼拿出避毒丹服用,要麼就地打坐開始排毒,要麼捂住口鼻,驚慌而逃……人擠人之下,竟有許多人被踐踏在地,踩得慘叫連連,一時之間,友好氛圍消失無蹤,只留下驚慌、恐懼和雜亂。
李不屈當即大喝一聲:「這香氣無毒!各位同道,莫要中了奸人的惡計!」
夾雜內息的聲音振聾發聵,直叫人腦顱發痛,耳內一片轟鳴。
但也因此這一聲大喝,演武台周圍之人才冷靜下來,不再徒勞無功地「解毒」,而是彼此分散開來,不依靠得那麼緊密。
如此一來,也為姜慈的到來挪出了足夠的位置。
遠處一行人越走越近。
頭前十二個身穿華服、相貌俊俏的隨從開路,中間四個赤膊大漢挑著一頂奢侈而華美的涼轎招搖過市,緊隨其後的是十二個吹拉彈唱的美女。
涼轎只有頂,而無四壁,只以四根雕花柱子支撐,頂部的四面有流水般絲柔的半透明水藍色薄紗做帷幕,綴以銀白流蘇與顆顆相同大小的圓潤珍珠。
陽光之下,涼轎絢爛奪目,將轎子中身影模糊,居高臨下的端坐之人,襯托得更加豪氣闊綽。
轎子周圍的每一個都身兼武功,氣息悠長,至少是江湖上的二流好手。
吹奏的曲目悅耳動聽,又帶有一股視天下為無物的狂傲氣魄,正如姜慈這個人一般。
「本座請林神醫特製的安魂香,諸位可還喜歡?若是歡喜得瘋了,在本座腳下磕九個響頭,送了人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涼轎之中,一雙修長而蒼白的手拉開了正前方的帷幕,懸掛在純金懸鉤之上,使得姜慈真容終於袒露而出。
墨發如瀑,以檀木玉冠束起,輪廓深邃穠艷,神色似笑非笑,飽滿唇瓣微勾,高大而健壯的身材,穿一襲黑色繡金紋長袍,姿態隨性地坐在轎子中,鳳翥龍翔,聲勢赫奕。
身穿黑衣、將帷幕撩起的姜晞,安靜坐回姜慈身邊,如一抹沒有生命的幽魂,本身的存在感迅速被氣勢逼人的姜慈所吞噬,令人極容易錯過他的存在。
但燕渡一眼就看見了他。
燕渡的手本能握緊,雙目微微瞪大,牙齒緊咬,幾乎不可置信。
姜慈雖然在前往不周山的路途之中,進行了簡單的易容,但身邊的姜晞並沒有做出多少有效的偽裝,又與燕渡同吃同住過幾日,燕渡已把他放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