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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懷柔,要緩慢,要用聖教的人脈和暗中的陰狠手段,要用自己這張與燕渡有一面之緣的臉,奪取燕渡的信任。
姜晞會不擇手段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作為一個生活在黑暗之中,卑賤如螻蟻,性命毫無價值的曾經的暗衛,姜晞已習慣了押上一切來達成教主的命令。
第38章
燕渡在黑暗中穿梭。
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姜晞恰逢其時出現的疑惑與警覺, 但無論如何,姜晞對他而言都只是此行的過客,他真正的目的與姜晞毫無關係。
燕渡此行, 看似是為了打擊一夥兒販人的惡徒,實則另有目的。
但他天性不願眼睜睜看著販人的惡賊團伙在自己眼前囂張,那些可憐的孩子們被採生折割, 悽慘度日,無論如何都要管上一管。
燕渡不是個非常工於心計的人——在當今江湖之上, 但凡武功高強之人,基本都不能心思複雜、九曲迴腸,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若想深耕於武學,就無法琢磨於人心, 若想琢磨於人心,武功便很難練得好。
他的辦事法子只有一樣,也一直都是這一樣。
——殺!
殺個血流成河、殺個人頭滾滾,殺到所有的販人惡徒都死無葬身之地,此事才能終了!
從牧康城一路輾轉至博安城,他已不知殺了多少販人的惡賊!
燕渡眸子裡含著極深的煞氣, 按照白日裡兩個閒漢口中的說辭,悄然摸到了一條黑暗之中極其顯眼、每家每戶都掛著紅燈籠的小巷。
燕渡的輕功極佳,卻並非是輕盈無聲的路數,而是大開大合、迅捷至極,他每跨出一步, 身影都仿佛潑了水的墨化一般模糊, 而後人已到了數尺之外。
哪怕燕渡跟路上的行人擦肩而過,旁人也只會覺得, 今日的風大了些。
他每一步都踩在門戶與門戶之間黑暗的縫隙之中,這裡遍布著骯髒的穢物、沖天的臭氣,與廉價的脂粉味道混合成令人不快的反胃氣息。
燕渡討厭青樓,更討厭暗巷,他並非討厭裡面的人,而是討厭允許這一切出現的、青樓暗巷背後的組織與官府。
在這裡,所有人都是悽慘的,可燕渡救不了她們。
胸中一口惡氣愈發濃厚,幾欲成噬人之態,燕渡的表情異常森冷,這幅模樣若是給他救過的人看見,想必會駭然欲絕,難以想像這是印象中愛說笑玩鬧、臉皮厚愛占別人小便宜的「笑口常開」燕大俠。
在燕渡「走」到第九步的時候,已經快要來到巷子的盡頭。
他終於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燕渡的手指摁住牆壁上幾個不起眼的細微凸起,身子如壁虎般攀上了屋頂,低低俯下身,運足了耳力,傾聽其中的聲音。
裡面的人正在辦事,聽響動足有三個人,門口照例站著兩個哈欠連天的閒漢,悄悄地彼此抱怨著:
「又叫了兩個姐兒……這狗東西的傢伙事兒就沒歇過,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立得起來麼?」
「噓,少廢話,叫老大聽見,剝了你的皮蒙做鼓,拿你的骨頭當骨錘!」
燕渡聞言,心中殺意更熾,他知道這樣粗鄙下流的閒漢是不會隨口說出這樣精準的懲罰的,必定是有人惹怒了「老大」,真的被做成了器具。
此刻,他已再不能忍耐,手指抓下兩塊瓦片,砸碎在兩個閒漢的腦殼上,待兩人一聲不吭地倒下去之時,身子已如一塊磐石般驟然砸碎屋頂,直直落在床鋪上,那幹活的男人身上!
男人慘叫一聲,脊椎斷裂,內臟已從上下兩張口中擠出,旁邊兩個光著身子的女人雖然沒有傷到分毫,卻是肝膽俱裂,駭得呆若木雞,不能言語。
燕渡赤紅著眼,抓住男人的頭髮,拽下屍體的腦袋,仔細看了看那張醜惡的面孔,並非如自己腦海中的形象,而是全然陌生的臉。
——壞了,進圈套了!
燕渡心中一沉,丟棄頭顱,縱身朝上躍去,這一切行動都快若雷霆,但有一樣東西比他動得更快,那便是一道從左側女子口中射出的暗器!
這兩個女子的確沒有武功,但有些時候,沒有武功的人也可以殺人!
一簇簇烏黑的毒針如漫天花雨般飆射,碧慘慘的光照亮了粉刷雪白的內牆,柔軟的絲綢撕裂粉碎,在一片片粉紅色如暴雨的布片之中,燕渡的身子如陀螺般旋轉。
漫天的毒針被他周身氣勁撕扯拉拽,偏離了原本的軌跡,反而朝四面八方射去。
射出毒針的女子人已軟軟倒了下去,口含劇毒暗器,必死無疑,幕後之人叫女人用她的命來針對燕渡。
燕渡已躍出了屋頂的破洞,正在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階段,巷子對面掛著紅燈籠,看似平平無奇的屋子,窗口突然打開。
販人的老大,江湖諢號「蛇頭」的男人,獰笑著對燕渡舉起了手中的弩。
弩箭乃是朝廷看管格外嚴苛的東西,百步之內能洞穿樹木,瞬發數枚箭矢,只是需要特製的箭頭與提前瞄準,若是在官員的家中搜出十個以上的弩,全家都要抄家滅祖!
「蛇頭」能拿到這東西,可見其背景絕不尋常,還半個手下都不帶,一個人躲到近在咫尺的對面,悄無聲息地屏息等待,只為此時此刻,給燕渡致命一擊。
燕渡腦中電光火石般想起,這一路上,他聽了太多「蛇頭」下屬對「蛇頭」不著痕跡的貶低之語,情真意切的抱怨之話,還有著重強調的「極重女色,每日必與女子歡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