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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表面污漬,呈現在眾人眼前的,便是岩壁上一篇洋洋灑灑的文字。
有圍觀之人已經驚呆,喃喃出聲。
「這,這莫非就是《多情忘心大法》下篇?!」
「居然刻在岩壁上,上頭還有手指紋路,莫非是以手指做筆,一下下刻上去的?筆畫深淺一致,沒有半點突兀,天啊……」
李不屈伸手在岩壁上一按,戳進一個小小的凹陷,仿佛是在柔軟的泥水中寫字,而非堅硬無比的岩石上。
石屑飛濺,他用相同的「筆觸」寫出了「多情忘心大法下篇」幾個字。
「功法便在這裡了。紫霄閣與點霜閣的人都不能學會,此法便廣而告之,請各位閱讀學習。若是有誰能真正學會,九泉之下,沈不忘前輩也會欣慰至極吧。」
其餘眾人驚喜不已,當即開始閱讀背誦,唯獨勝利的聖教弟子又驚又怒:「李不屈!你把武功散布出去,算什麼道理?這是我的賞賜,只能給我一個人看!」
說罷,聖教弟子怒而拔劍,劍刃寒光閃爍,向岩壁上的字跡削去,卻是拼盡全力,只留下了幾個淺淺的白印。
李不屈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可怕?!
聖教弟子眼皮子一跳,看了一眼站在幾步之遠,面無表情的李不屈,連忙收劍回鞘,假裝無事發生,跟旁人一起專心致志地背誦。
「看來各位都沒有異議,那此事便了結了。」
李不屈露出稍顯不耐的表情,突然一揮手,震聲道:「殺!」
圍觀人群之中,突然閃出數個身影,皆從懷中取出弩箭,朝華美而奢侈的涼轎射殺而去,弩箭如連珠星,眨眼之間,已淹沒了涼轎。
綴滿珠玉的帷幕撕扯粉碎,四根支撐樑柱也坍塌倒下,抬轎子的人慘叫一聲,中箭身亡。
鮮血與驚叫之中,坍塌的轎子裡,身穿華服與黑衣的兩人在這閃電般的突襲中被轎子壓住,身中數箭,血流一地,奄奄一息。
一時之間,慘叫四起,鮮血飛濺,眾人皆是驚慌失措,無所適從。
「發生了何事?!」
「李不屈怎麼會有弩箭?莫非他與朝廷攜手了?!」
「快逃!擋我者死!」
其餘還活著的聖教中人,趁發射弩箭之人換箭的間隙拔腿就跑,更有甚者,趁機拔劍砍向身邊其餘門派之人,攪亂局勢。
沒有任何一個去主動關心轎子裡的人是何情況,在聖教,主動關心自己人,不是白痴,就是傻子,要麼別有所圖。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但他們跑到山谷葫蘆形狀的入口時,兩側層疊的植被中突然冒出數個手持弩箭的人,一輪齊射之下,聖教中人丟下大半屍體,又狼狽地退回留身谷中。
谷口竟然還藏著朝廷的人!
「果然,轎子裡的姜慈是假的。」
李不屈微眯著眼掃了下坍塌的轎子,面色不變,朝身側一個靠近過來,手持弩箭的人道:「情況有變,換第二個方案。」
那人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長管狀物什,高高舉過頭頂,拽動下方拉線,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長管中一道火光直衝雲霄,又驟然爆裂開來。
轟鳴之聲震得周圍江湖人不禁捂住了耳朵,有的武功差一些,甚至跌坐在地,被震暈過去。
一時之間,遍地躺下了不少人,皆在痛苦呻|吟。
秦英華吃了一驚,正要從竹椅子上起身,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還請『劍尊』不要為難我等,也最好不要擅動。」
隨著話語之聲,一個小小的玩意被隨意甩丟過來。
秦英華一把抓住那玩意,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隻小小的布老虎,繡得不大好,針線粗糙,尾巴處還斷裂又縫補過一回,雖然很舊,卻洗得乾乾淨淨。
「這是……我母親縫製的東西!?」
秦英華面色一變,目光陡然如刀鋒般冷厲,瞳孔之中,仿佛閃動著一點猩紅的血光,她握緊布老虎,冷冷看向丟出之人,殺機四溢。
「只要『劍尊』坐在椅子上,不要擅動,您的親人便安然無恙。」
那人垂下頭,避開凶煞目光,語氣謙卑,手中弩箭卻若有若無地指向了「點霜閣」的幾個年輕弟子。
秦英華腮邊緊咬出清晰凹陷,她緩緩坐下,斷喝一聲:「點霜閣之人,來我周邊!不要驚慌,組成劍陣對敵!若有人擅入此間,殺無赦!」
在她的引導之下,點霜閣的弟子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聚集在她的周圍。
李凡呆呆地望著坍塌的涼轎。
碎裂的寶石珠玉混著撕裂骯髒的帷幔,鮮血順著邊緣一點點蔓延滲出,英俊而威嚴的男人面頰髒污,奄奄一息。
美麗之物一瞬間被徹底毀滅,李凡看著這一幕,整個人已完全怔住,片刻之後,喘息急促,雙頰暈紅,手指輕顫,額角不斷滲出汗珠。
他拼命轉開視線,才長嘆一聲:「如此華美之物卻被摧毀,真是……可惜啊。」
宋鴻禧面色難看,他直截了當地質疑李不屈:「你在做什麼?為什麼突然與朝廷勾結?你究竟想做什麼?!」
李不屈慢了一拍看向他,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後,才緩緩道:「我在彌補。」
「彌補?」宋鴻禧一愣。
「不錯,我此生作孽太多,因此上天懲罰。」李不屈吐字很慢,仿佛每個字都仔細斟酌,「既如此,我就需要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