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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思考,一邊速度極快地按下機關,在暗道洞口打開的一瞬間,毫不猶豫地鑽了下去。
第95章
姜晞身形下墜, 幾乎在越過通道的一瞬間,黑暗的周遭中,陡然襲來三把長劍。
三個暗衛同時出手, 長劍帶風,卻不發出絲毫聲音,如一條毒蛇彈出長牙, 要把姜晞斬殺於此。
姜晞蜷曲的身形陡然膨脹,骨骼發出細密而滲人的喀啦細響, 猶如一隻鵬鳥陡然展翅,腰間「慈悲」出鞘,雙臂倏忽伸長, 掌心劍刃翻轉,後發而先至地撞上兩把長劍的劍刃。
嗆!嗆!
巨大力道反推回去, 拔劍襲來的兩個暗衛握不住手中長劍,虎口崩裂,劍刃先後脫手飛出,甩落地面牆壁。
餘下那把長劍兇狠刺向姜晞背心,卻好似刺中一團空氣,只因姜晞身子已如閃電般騰挪, 在空中竟無需支點,便可以多次轉折,凌空一腳,踢中第三人手腕。
長劍再次脫手,第三人手腕劇痛, 雖沒有折斷腕骨, 卻也筋脈酸麻至極,一時之間, 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一切都在兔起鵲落之間,等三人被繳了武器,姜晞的身子才剛剛落在地上。
他站定,其餘暗衛不再出手攻擊,而是各自退開,圍攏在那心跳強健、呼吸沉重的人周圍,呈現保護之勢。
——剛才姜晞所施展的輕功,已經展露出了他的根腳,與其他暗衛一樣,是屬於聖教的殺手,又沒有出手殺人,只是繳械。
既如此,其餘人便也心知肚明,意識到他是誰,自然不必再劍拔弩張。
「住手,是十七。」
黑暗中,一個沙啞而冷淡的男聲響起,是「一」的聲音。
「一」擺了擺手,其餘暗衛便稍微散開,丟了軟劍的俯身去撿起武器,重新插回腰帶上。
此刻,姜晞終於看清了暗衛們保護的人是誰。
一個威嚴肅穆的中年男人,眉目之間極有氣魄,身材高大,體格強健,黑髮夾雜銀絲,衣著華貴無比,哪怕身處這樣黑暗而缺乏裝飾的地方,他仍舊穿得乾淨好看。
姜晞的心一瞬間猛烈跳動了幾下,腦海中回想起種種悽慘無比的受刑記憶,臉上端得很穩,一點表情也沒有,只是略頓了頓才開口道:
「……上官堂主。」
在聖教之中,執掌刑法,施加虐待的上官堂主,居然就是這些暗衛保護的對象。
為什麼?
姜晞直截了當地問:「上官堂主為何沒有向聖教盡忠,而是躲在此處不露頭?」
上官堂主微微一笑:「十七,我奉了的正是教主的意思。你這樣詰問我,難道就很有理?你不會以為自己得到了教主的青睞,就能在我頭上耀武揚威了吧?」
姜晞冷冷道:「我只知道自己一直陪伴教主,從未聽他說過將事務託付上官堂主之事……既然閣下如此自信,便拿出證據。」
上官堂主唇角微揚:「教主素來喜歡用口諭,我自然拿不出。難道你就可以?十七,你只是一個男寵,床榻上伺候人的玩意。你跟了教主,又棄他而去,跑到這裡來,實在該死。若你現在跪下來,向我認錯,我便寬赦你,免於你的受刑。」
姜晞並不生氣,淡淡道:「看來你拿不出。既如此,你不該在這裡……立刻離開,我饒你一命。」
上官堂主一怔之後便是大笑,笑聲在黑暗的屋子裡響徹,猶如夜梟般令人毛骨悚然:「你長大了,十七,居然連我都敢頂撞。你莫非已經忘了小時候是如何磕頭求饒,抱著我的腳懇求我寬恕你,不要扒掉你的皮了?」
姜晞的目光森然如冰,他幼時的痛苦仿佛突然回到身體之中,那是被折磨到想要逃離的本能。
他略微掃視周圍。隨著上官堂主的話語,周圍那些同樣經受過上官堂主殘忍折磨的暗衛,已經輕微顫抖起來,仿佛嗅見危險氣息的叢林幼鹿。
姜晞終於意識到為什麼暗衛會自發保護此人了。
——對暗衛而言,上官堂主是不可違逆,不可抵抗的。
若教主是因他至高無上的地位而被效忠,上官堂主便是一把在人魂靈中刻下傷痕的利刃,只要靠近看到,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被割傷的痛楚,會因為懼怕與慣性,本能服從對方的命令。
就像一隻從小被繩子拴在木樁上的牛犢,幼小時嘗試掙扎,每次都被毆打得傷痕累累,於是習慣服從於繩索的約束,哪怕已經成長為強壯的成年牛,輕易就能掙斷繩索,也不會去做,甚至不會去思考這樣做了。
暗衛對於聖教而言,本就是不需要過多思考的武器,此番與上官堂主碰面,被命令斥責,將上官堂主當作主心骨去侍奉,並不奇怪。
無論上官堂主想要這些暗衛替他做什麼,姜晞都不會叫他如願以償。
姜晞心中並沒有多少對此人的恐懼,但肉身卻好像已經記住了教訓,每一塊肌肉都不自覺緊繃,哪怕說話,姜晞都耗盡了力氣:
「我帶來了教主的命令……這個命令關乎於我們的生命與自由。只要再做最後一次任務,我們就不再是暗衛,從此可以自由行走於白日了……」
空氣仿佛有一瞬間沉寂。
暗衛們緘默地望著姜晞,死寂的眼中沒有分毫波瀾。
上官堂主笑著搖頭:「你跟教主確實學了點東西,居然知道何為自由了。只可惜,你知道了,他們卻不知道。對一群沒有心的兵器說這樣的傻話,方才動手也如此保守,你已經失去了作為一把武器的鋒銳,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