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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雪吟許久沒有在夜間見過燭火,那光有些刺目,她抬起手遮住眼帘,盤腿坐好。
這一場拉鋸戰,她贏了。
「怎樣才肯吃飯?」問出這話的時候,賀蘭珏心裡頭生出一種極致的荒唐感。
鄭雪吟是他的仇人,他沉在海底的那段日子,仇恨化作毒蛇日夜啃食心臟,他發過誓,要將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當她終於要走向自己為她設定好的結局,他卻慌了。
那種無所適從的慌亂,徹底讓鄭雪吟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占據了上風。
「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你在溪邊給我烤魚,賀蘭珏,我想吃你親手做的烤魚。」
空氣安靜了下來。
仿佛鄭雪吟提出了一個極荒謬極侮辱人的要求,賀蘭珏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從他身上蔓延的陰冷氣息,一寸寸吞噬著鄭雪吟的感官。
鄭雪吟打了個哆嗦,委屈道:「你問我,我說了,說完你又生氣,我又不是吃你,幹嘛這麼大的反應。」
賀蘭珏斂住身上那股噬人的冷氣:「你確定?」
上次鄭雪吟誤吃了他練手的烤魚,給出的評價是一級致癌物,他並不知一級致癌物是什麼,單從鄭雪吟當時的表情來看,那並不是什麼好的形容。
「確定。」鄭雪吟鄭重地頷首。
賀蘭珏準備得很快,半個時辰後,篝火升起,架在火堆上的魚在賀蘭珏的翻轉下,漸漸透出魚肉獨有的鮮香。
鄭雪吟吞著口水。
她是餓狠了,對著賀蘭珏烤的魚,都能咽口水。
賀蘭珏渾身都是優點,獨獨不是一個好廚子,不過身為一名頂級劍修,是不是一個好廚子,好像關係並不大。
想吃他做的烤魚,鄭雪吟也覺得很荒唐,餓得都快翻白眼了,什麼美味佳肴都不想,居然去想他烤的一級致癌物。
大抵是那時候的氣氛很動人,鮮衣怒馬,結伴而行,當真是一件很快意的事,以至於後來四人被迫分道揚鑣,著實讓人感到傷感。
鄭雪吟回味著那些往事。
賀蘭珏手中翻轉的烤魚逐漸變作金黃色澤,這是最宜入口的火候,焦脆焦脆的,咬開後,裡面又是鮮嫩的魚肉。
賀蘭珏將烤魚從火上撤回。
鄭雪吟伸手去拿,被他輕巧避過。
「不是說好給我烤的嗎?」
「你忘了一個禁臠的本分。」
這樣中二的話,很難讓人相信是從一個高冷禁慾的仙君口中說出來的。
賀蘭珏淡漠的表情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禁臠是什麼,禁臠是以色侍人,一飯一粟,皆要仰人鼻息。
賀蘭珏的意思是她是他的金絲雀,從現在開始要學會用金絲雀的姿態去討要食物。
強大的屈辱感,讓鄭雪吟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賀蘭珏伸手掰下一塊魚肉,放在口中咀嚼著,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咀嚼難得的美味。
鄭雪吟告訴自己,他做的烤魚能讓人將隔夜飯吐出來,別做出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卻還是不受控制地為他所蠱惑,咕咚吞下一大口口水。
「你想要我盡什麼樣的本分?」飢餓剝奪了鄭雪吟的理智,她拖動著腳踝上扣住的金鍊子,挪到賀蘭珏的身邊,手臂如無骨的蛇,攀上他的脖頸。
「我這樣做,你受用嗎?」她故作虛軟,仰倒在他的懷中。
賀蘭珏輕扯了下嘴角,彎出個嘲諷的弧度。
毫無疑問,他在嘲笑鄭雪吟的自輕自賤。
賀蘭珏絲毫不為所動的冷淡模樣,讓掛在他身上的鄭雪吟漸漸吃力起來。
這個姿勢算不上高難度,若他肯用手臂托著她的腰身,這應該是個極具溫柔的擁抱。
鄭雪吟繃緊腰線,後背越來越酸。
揪住他的衣襟,本是為防止自己滑落下去,誰知力道太大,滋啦一聲,直接扯開了他的衣服。
賀蘭珏的臉明顯的黑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鄭雪吟心知眼前這位現在是她的金主,她這個金絲雀還要靠他投喂,忙爬起來道歉。
衣襟朝兩邊敞開,露出大片的肌膚,盤踞在賀蘭珏胸膛上的傷疤,如同沙粒狠狠磨了下鄭雪吟的眼睛。
「這是?」
那些傷有些是舊的,有些是新的,相同之處在於都是用鈍器割出來的。
利器是為殺人,鈍器割肉,完全是出於折磨的目的。
「賀蘭珏,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你不是本領通天嗎,什麼人能傷你至此?」
鄭雪吟想要去觸摸傷疤時,被賀蘭珏擋了一下,賀蘭珏拂開她的手,將衣襟合攏起,若無其事道:「與你無關。」
他們兩個早已分手,確實與鄭雪吟無關。
可一個人的好奇心是按捺不住的。
鄭雪吟還要再探尋,掌中被賀蘭珏塞了剛做的烤魚。
魚肉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鄭雪吟的飢餓再次被喚醒,口中生出津液,而賀蘭珏已拂袖熄滅篝火,再揚一揚袖,地上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殿門被合起,賀蘭珏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鄭雪吟想著他那些傷是怎麼回事,無意識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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