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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的刺痛滲進傷口,直達心尖,痛得她生生打了個激靈。
「怎麼這不小心?」賀蘭珏握住她的手,用靈力融了冰霜,及時驅除寒氣,才有血色緩緩流出。
鄭雪吟的臉白得像是覆上了一層初冬的寒霜,閉合的牙關隱約傳來咯咯的打顫聲,一時分不清是疼的,還是冷的。
「這麼怕疼?」賀蘭珏掏出帕子,低頭為她擦掉指尖的血痕,「這劍鋒利,下次不要用手去摸。」
鄭雪吟被他這樣哄著,心裡頭堵得慌。
這樣溫柔的一雙手,此時在為她包紮傷口,唯恐她受一絲痛楚,將來也會握著劍,親手捅穿她的胸膛。
鼻子酸酸的,難以言喻的委屈堆在心口,險些叫她不爭氣地落下淚來。
趁著此時溫情尚存的時候,鄭雪吟抓住他的手。
賀蘭珏停下手,抬首看她,目光觸及她皺了的眉眼,以為她是疼得狠了,忍不住道:「行事如此莽撞,這次可吃教訓了。」
「阿珏,若有朝一日你要殺我,可否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不要折磨我。」鄭雪吟說著,又隱隱要掉淚,「我很怕疼的,你就一劍刺進我的心髒,千萬不要手抖。」
「又在胡說什麼。」賀蘭珏用指腹抹了下她的眼角。
沒有淚,可眼前這個姑娘,看起來像是要碎了。
「你答應我,好不好?你這人重諾,向來一言九鼎,只要你說,我就信。」鄭雪吟握緊他的手,掌心冰涼,卻有微薄的汗沁出。
「為什麼?」賀蘭珏自是能看出鄭雪吟的反常。
「因為,將來你必是要殺她的。」回答賀蘭珏的,是門外驟然飄來的嗓音。
黑衣少年抱著臂走了進來,臉上儘是嘲弄:「哭哭啼啼的,鄭雪吟,你真是丟盡我們極樂宗的臉,既然這麼怕,不如交給我,只要斬草除根,他怎會再有機會來找你尋仇。」
見是林墨白,賀蘭珏倏然一驚,將冰魄劍握在手裡。
這少年是什麼時候混上船的,他竟渾然沒有察覺。
同林墨白一道前來的,還有極樂宗的花閣閣主,戚語桐。
「猶豫什麼,還不動手。」戚語桐滿臉寫著「只想交差」四個字,「難不成你對他余情未了?」
當日仰仗體內的天魔之力,才叫簡言之等人束手無策,這次醒來賀蘭珏為防止天魔血脈再作亂,封印了天魔之力。
他雖修復丹田,苦修涅槃功法,至今尚未重新結丹,倒是林墨白前些日子突破境界,已是金丹初期的修為,自己與鄭雪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此,賀蘭珏將鄭雪吟護在身後,催動靈力,注入冰魄劍。
一道劍氣尚未發出,突然腹痛如絞,一股鐵鏽的氣息從喉中噴涌而出,鮮血順著唇角流淌,滴落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血色緩緩暈開,透出觸目驚心的艷色。
他這是怎麼了?
賀蘭珏舉起劍,攻向林墨白,奈何每運功一分,腹內劇痛便加深一分。
他跌跌撞撞向前走幾步,勉強用掌中的長劍拄地,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樣好似是中了毒的症狀。
從剛才到毒發,他只飲了一盞鄭雪吟親手斟的酒。
賀蘭珏面頰覆上一層青灰的顏色,瞳孔微微收縮。
林墨白撫掌大笑:「我當你是權宜之計,想效仿當日斷尾求生,保下段非離那般保下他,想不到你是真的給他下毒啊,大師姐。」
賀蘭珏難以置信地回頭,陷進鄭雪吟捉摸不定的目光里。
「賀蘭珏,你不要怪我。」鄭雪吟沒有迴避他的眼神,漆黑的瞳孔里是他從未見過的涼薄,「我沒有辦法,師父要殺我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還不想死。」她拼命搖著頭,努力為自己辯解,「所以,去死的只能是你了。」
「你中的是我煉製的毒,寸寸銷魂,這個名字是我在來時的路上想的。師父有一味香,名叫銷魂,我這毒里有一味藥,便是師父的香。」林墨白直起身子,不再笑了,「怎麼樣,這滋味可當得起這個名字?」
賀蘭珏卻仿佛沒有聽見林墨白的話,手中的劍指向了鄭雪吟。
森冷劍鋒直逼到眼前,鄭雪吟連退數步,無路可退時,方才驚魂未定地站住,聲音因拔高而顯得尖銳。
「你的命本來就是我救回來的,沒有我,你早就凍死在了水底!我為你背叛師門,跟著你東奔西走,吃了這麼多的苦頭,我原以為我喜歡你,受盡你的冷眼仍是甘之如飴,得了手後卻發現不過如此。你說情難自禁、出自本心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快樂。」
「你這個人,循規蹈矩,古板無趣,便是吻我都要計算時間,真是夠了。我什麼都沒得到,如今我連命都要搭進去了。師父仁慈,念及師徒之情,肯留我一命,我殺了你,討師父的歡心,師父定會不計前嫌,重新待我好的。」
賀蘭珏就站在那裡,半邊身子變得麻木,一言不發聽著她的控訴。
昔日總是說著甜言蜜語的紅唇,一字字吐著鋒利的刀子,切開他的胸膛,凌遲著他的心髒。
海上突然起了大風,風掀起波浪,轟地撞開了鄭雪吟身後的窗戶。被賀蘭珏掛在窗台上的貝殼風鈴,撞擊出嗚嗚咽咽的聲響,像是暗夜裡誰人肝腸寸斷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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