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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重新涌回那雙眼。
那是一雙比秋日湖泊還要澄澈的眼睛,哀愁與委屈覆滿她的眼底。
賀蘭珏愣了下,冷峻的神情有那麼瞬間柔軟了下來,約莫是鄭雪吟的錯覺,因為他又馬上恢復了那副冷酷的表情。
「終於決定要哭給我看了嗎?」微涼的指尖托起她的下巴。
鄭雪吟這人有時候會犯倔,賀蘭珏越是想看她哭,她越是哭不出來。
她轉動著乾澀的眼球,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實在滿足不了他這個不同常人的癖好。
她不哭,賀蘭珏也不強求。
賀蘭珏這次回來,帶來了蓮子羹。
蓮子是漱心台前湖中種的冰蓮所結,新的一季蓮花敗落以後,蓮子結的又多又飽滿,熬製時放了點冰糖和銀耳,打開碗蓋,沁人心脾的甜香撲鼻而來。
鄭雪吟翕動鼻尖,用自己的嗅覺舔舐著香氣。
賀蘭珏抱著鄭雪吟在桌前坐下。
那張椅子寬敞得能容下兩個人,儘管如此,鄭雪吟縮在賀蘭珏的懷中,後背抵著他結實溫暖的胸膛,手腳還是侷促得無處可放。
賀蘭珏手臂環著鄭雪吟,端起蓮子羹,一勺一勺地往她口中餵著。
昏睡時還無所察覺,這一醒來,嗅到這樣清甜的香氣,腹中的飢餓感明顯起來,鄭雪吟迫不及待地張唇,將那蓮子羹咽下。
餵了兩碗後,鄭雪吟搖搖頭,說:「吃不下了。」
「再吃一碗。」賀蘭珏的語氣算得上溫柔,但絕不是和她商量,因為他的聲線里透著不容拒絕的決然。
「真的吃不下了。」
「你吃得下。」賀蘭珏又盛了一碗,舀起蓮子羹,抵到他唇邊。
鄭雪吟:「……」
怎麼這人去一趟歸墟,回來就聽不懂人話了?
有病吧。
還病得不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鄭雪吟現在沒了系統,還要仰仗著賀蘭珏的心情而活,暫時不敢開罪他。
她不情不願地張開唇。
又一碗下肚,肚子鼓鼓脹脹起來,打嗝的時候嘴裡都是蓮子清香。鄭雪吟癱坐在賀蘭珏的懷裡,生怕賀蘭珏再逼她吃一碗,忙說:「這回是真吃不下了,再吃要吐了。」
吐你一身信不信?
三碗的確是鄭雪吟的飯量,去找神器的路上,鄭雪吟胃口一向很好,吃得多,卻怎麼都胖不起來。賀蘭珏感受著掌中細瘦的腰肢,還是覺得豐潤一點好些。
過於瘦削的身材,不康健。
鄭雪吟沒聽到賀蘭珏的回應,以為他還琢磨著再逼她吃一碗,這樣的美味佳肴再好吃,超出自己的食量,與酷刑無異。
要是賀蘭珏拿這種酷刑折磨她,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飽了?」好在這回賀蘭珏似乎沒有打算繼續逼迫她。
「飽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都鼓起來了。」
賀蘭珏果真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溫暖乾燥的手掌,覆著她柔軟的肚皮,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想到,這個動作怎麼那麼像凡間的丈夫去感受妻子腹內的胎動。
女子修仙,最先做的是斬赤龍,鄭雪吟這肚子什麼都能裝,就是不可能裝個胖娃娃的。
賀蘭珏的手掌仍捨不得離開那一處柔軟,緩緩撫著,再次問:「吃不下了?」
鄭雪吟抓住他的手腕,斬釘截鐵道:「吃不下了。」
她捏的是他的命脈,縱使他將自己的修為藏起來,捏住這處命脈,也能探查一二。
但她什麼都摸不到。
摸不到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他什麼修為都沒有,第二種可能是他的修為已經深到鄭雪吟探不出來。
在鄭雪吟摸他的命脈時,他偏過頭來,眼底是一片流淌的墨黑。
那比最黑的夜還要看不清的眼神,讓鄭雪吟感到發怵。
鄭雪吟訥訥鬆了手,長嘆一聲:「賀蘭珏,你到底想怎麼處置我?」
飯都吃完了,也該談論這個話題了。
賀蘭珏的態度,關乎著她能不能活下去。
賀蘭珏窺見她藏在眼底的那抹求生的念頭,眉眼染了笑,那種意味不明的笑,好似在嘲笑,又好似在得意自己終於拿捏到她的軟肋。
「不是不在意麼?」
「都做到不在意生死了,又何必在意我如何處置你。」
不緊不慢的兩句話,讓鄭雪吟噎住了。
大抵是鄭雪吟的反應實在令他感到愉悅,他哂笑道:「你已經猜出來了,不是嗎?故作懵懂無知,又是你玩的新把戲?」
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認真梳洗打扮,柔情款款擺弄於股掌間,答案不會再有第二個——他要拿她當她的禁臠。
或者,用好聽的話來說,是金絲雀。
被他豢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你是明心劍宗的弟子。」鄭雪吟眼神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明心劍宗弟子自打上明心印起,終生不得沾染情愛。」
若非他額前明心印還在,鄭雪吟都懷疑賀蘭珏已經犯了戒。
「你何曾顧忌過這個。」賀蘭珏笑意更深,「雪吟,是你拽我入情海,現在你跟我說這個。」
「你是掌教,當以身作則。」
「很快就不是了。」賀蘭珏回明心劍宗,是看在恩師的面子上。待明心劍宗穩定下來,任何人都可以是明心劍宗的掌教,唯獨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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