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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我叫你住口!」荷娘大聲喝止著,掌中小刀將王子楚的肌膚刺出一粒血珠。
「你口口聲聲說愛你的楚郎,卻對他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大錯已經鑄成,你還要執迷不悟嗎?」鄭雪吟道。
「說我傻也好,蠢也罷,到了此時,我竟對你生不出一絲恨意。」王子楚扯下覆眼的白綾,轉頭對荷娘嘆道,「當初,你並不介懷我滿身膿瘡,對著那樣糟糕的我猶能伸出援手,可見你並不是宥於外表的庸俗之輩,若我以貌取人,豈不是配不上這樣的你。」
荷娘自卑於相貌,成,不止一次說起自己生得醜陋,引得王子楚愈發憐惜,每每王子楚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她的模樣,她只伏在他懷中暗自冷笑。
她從不相信他的話,從小到大,她接收過太多惡意,像王子楚這樣嘴上說著不在乎,背地裡和同伴嘲弄取笑的並不少。
世人不單以貌取人,還十分偽善。
「楚郎,是我對不住你,可我執念已生,困於苦海,無法自渡。」荷娘仰起臉來,淚珠滾滾而落,「我已無顏苟活於世,亦不忍心留你一人在這世上,將來再去愛別的女子,楚郎,你這麼愛我,可願隨我而去?」
鄭雪吟等人俱是面色驚駭。
到了這一步,荷娘還是要與王子楚同歸於盡。
不等王子楚作答,荷娘掌中的短刀刺了下去。
「噗」的一聲,利器穿透皮肉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荷娘手中動作滯住,緩緩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胸口。
染血的長劍穿過心臟,半截在外,滴滴答答淌著血。
荷娘鬆手,栽倒在地,露出她身後握著劍的蘇解鈴。
蘇解鈴剛剛醒來,表情呆滯地迎向簡言之的目光:「師父,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她暗算我們……」
話沒說完,蘇解鈴雙眼閉合,再次昏了過去。
「荷娘,荷娘。」這一番變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王子楚率先反應過來,撲倒在地,一寸寸摸索著,將渾身是血的荷娘擁入懷中。
指尖觸到荷娘胸口的血窟窿,王子楚終於失控,抬起頭來,聲嘶力竭地喊道:「誰讓你們殺了她的!誰讓你們殺了她的!」
荷娘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
王子楚的眼眶大顆大顆淌著淚,痛苦一寸寸爬上他的臉,哪裡還有那年七夕燈會上翩翩公子的半分風雅。
荷娘摸著他的臉頰。
就是這張臉,誤她一生。
「楚郎,楚郎。」荷娘不甘地喚了兩聲,唇角溢出血痕,突然面露狠色,兩指彎曲,將自己的雙目摳了下來,「罷了,楚郎,我還你雙眼。」
王子楚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的雙手摸到荷娘血淋淋的眼眶,如遭雷擊。
再伸手去探,懷中的荷娘氣息已絕,一動不動了。
「荷娘!」王子楚仰面發出悲愴的痛哭。
*
修仙之人有秘法,可以替人換雙眼,荷娘剜下的那對眼珠子被鄭雪吟收起,一起帶離天淵。
有萬象寶鑑的庇護,幾人順利回了王家。王老爺讓精通醫術的丹修替王子楚換眼,半個月後,王子楚雙眼復明。
王老爺十分感謝鄭雪吟幾人,如約奉上萬象寶鑑,還準備了十萬靈石的報酬。
離開王家那日,鄭雪吟再次見到王子楚。
王子楚的眼眶中盛著荷娘的眼,目光毫無雜質,一一掃過前來辭行的四人。
「抱歉,諸位,那日是王某失態。」王子楚指的是他們救下他,他卻指責他們殺死荷娘一事。
「喪妻之痛,可以理解,王公子至情至性,但願你能早日走出傷痛,重新開始。」簡言之拱手,「今日一別,後會有期。」
「山長水遠,我就不送諸位了。」
「王公子雙眼才好,理當好好休息。」
「荷娘的屍身被盛於冰棺,明日將送回十里荷花塢,你不去看一眼嗎?」臨走前,鄭雪吟好奇問道。
「不了。」王子楚搖頭,望向白瓷瓶中插著的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荷,如見故人,「就遂她所願吧。」
走出王家,四人決定先在京州逛一逛,再去找琉璃淨玉瓶。
琉璃淨玉瓶最後一次現身是在鮫人族,鮫人幼年沒有性別,成年後可自行選擇是男是女,一旦選擇性別,就再也不能更改。
樓少微的得力管家綺羅夫人體內就有鮫人的血脈,沒有記錯的話,她是雌雄同體,可以一直變換性別,不受此限制。
而那位上岸的鮫人在遇到心上人後,自行分化為女子,跟著心上人回到深宅大院,成為他的妾室之一。
人類的規則不同於海底,被困在深宅中的女鮫人很快就厭倦了後宅的傾軋算計,帶著琉璃淨玉瓶消失在海上。
鮫人不能在岸上久待,上岸的鮫人必須斷去魚尾,化出雙腿。斷尾的鮫人不再被大海接納,強行入海,會淹死在海中。
沒有人知道那名女鮫人去了哪裡,見過她的人說,她是乘著一條小船消失在海上的,那天的霧很大,傍晚的時候海邊還掀起狂風巨浪,小船不結實,恐怕早已葬身在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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