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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面倒映出清亮亮的月,月中出現了賀蘭珏俊秀的輪廓。
賀蘭珏半蹲下去,將抱來的那團衣物浸入水中,又從自己的袖中摸出個瓷瓶,將瓶中玉露倒在衣裙上,隨後,揉著那團衣物搓洗起來。
鄭雪吟:「……」
誰家的好人撒酒瘋是給人洗洗刷刷啊。
鄭雪吟裹著被子,坐在石頭上,看著賀蘭珏洗了半個時辰的衣物。
洗完外裳洗抹胸,搓完羅襪刷繡鞋。
煥然一新的鞋面上浮現出幾朵淡粉的小花,鄭雪吟這才模糊記起自己的這雙鞋原來是繡著花的。
一路上東奔西跑的,鞋面早已灰撲撲,半點看不出最初的模樣。
賀蘭珏就這樣洗洗刷刷一個時辰,將衣裙和鞋襪都晾在竹屋前。
鄭雪吟回到賀蘭珏的屋中,裹著他的被子,在他的床上躺下了。
這是罪證,必須讓他親眼見到,看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而賀蘭珏洗完衣裳,酒勁終於上來,倚坐著門框睡著了。
他一睡去,鄭雪吟也放心睡去。
*
晨光撥開薄霧,沉眠一夜的山谷在鳥鳴聲中醒來,山花簌簌而落,堆得倚門而眠的少年滿身都是。
賀蘭珏迎著朝日睜開眼,黝黑的瞳孔映出重山的輪廓。
成群的山雀扇著翅膀,飛落枝頭,此起彼伏的歌聲迴蕩在山谷內。
少年抖落滿身的山花,扶額站起,一時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在這裡睡著了,回身踏入屋中,猝不及防撞見鄭雪吟裹著他的被子酣然而眠的一幕。
一瞬間,全身的氣血皆朝著頭頂涌去,賀蘭珏不悅地抿了下唇角,右手搭上腰間懸著的冰魄劍,瞳孔淬滿冰雪:「鄭雪吟,起來。」
鄭雪吟迷迷瞪瞪睜開眼,見是他,揉著眼角,咕噥著:「你醒了啊。」
賀蘭珏以為她是強占自己的床,耍些小心眼,偏生涵養極好,即便怒到極點,也沒有多餘的話,只說:「出去。」
褪去初初起床的那份倦怠,鄭雪吟的神志清醒了幾分,聽出他話里的不高興,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你真讓我出去?」
「出去。」
「出去就出去。」鄭雪吟挑了下漂亮秀氣的眉,擁著被子坐起來,「你可別後悔。」
她是個臉皮厚的,反正昨夜在他的威逼下,這具身體早已被他看了個遍,她大大方方掀開被子,邁著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往外走。
那廂,賀蘭珏眼角餘光乍一觸到她白皙的肌膚,整個人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背過身去,同時伸手拽起她鬆開的薄被,一把將她裹起,夾在臂彎下,丟在了床上。
兩隻手死死掖住被角,恨不得將她釘在床上。
「你怎麼……」
「我怎麼?」鄭雪吟眼底映出他額間的硃砂豎痕,替他說完沒說完的話,「我怎麼光著身子——賀蘭珏,這話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
「我……」
「你什麼?賀蘭珏,枉你平日裡自命清高,張口閉口就是清規戒律,借酒裝瘋,淫辱女子,你好得很吶!」
經鄭雪吟提醒,賀蘭珏的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被懟的啞口無言。
閉上眼睛,昨夜的一幕幕如潮水般被拍進他的腦海里,那張青白交加的臉,霎時像被火燎了。
賀蘭珏觸電般地鬆開手,背過身去,手足無措地立在床頭,一眼都不敢看她。
「我並非故意為之。」解釋的話,失了底氣,再無了平日裡的冷傲和銳氣,反而磕巴起來。
「你們男人每每犯了錯,都要狡辯一句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鄭雪吟從鼻子裡哼出聲,「我百般示愛,你無動於衷,我還當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原來平時都是披著偽君子的皮假正經,其實是個不要臉的小淫賊。」
鄭雪吟的一字一句,如鞭子般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賀蘭珏的臉上,無地自容都難以形容賀蘭珏此刻的心情。
平生第一回 被人罵淫賊,賀蘭珏辯無可辯,一聲不吭。
「若是你情我願,你的私慾我都可以滿足,可你這般究竟是什麼意思?」鄭雪吟不忿的聲線在賀蘭珏背後響起,「縱使我是極樂宗出身的妖女,也不是誰都能輕賤的,這輩子我還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賀蘭珏,你用這種方式待我,不如殺了我!」
伴隨著這聲聲激烈的控訴,賀蘭珏頭頂的仇恨值急劇地波動著,眨眼間倒退到了10%的進度。而在鄭雪吟提出「殺了她」的那句話後,多日來頑固不已的仇恨值,竟在瞬息清零。
鄭雪吟差點笑出聲。
他厭惡她,是因她做了褻瀆他的事。
如今,他做了同樣的事,用的還是醉酒這樣拙劣的藉口。
身為明心劍宗的小師叔,所有弟子的表率,從小恪守清規,這般破格荒唐的行徑,比她更可恨可殺。
他還有什麼理由去厭惡鄭雪吟。
「是我對不住你。」賀蘭珏抽出腰間的冰魄劍,遞給鄭雪吟,「你當殺了我,雪你所恥。」
鄭雪吟望著那把劍,並不伸手,臉上浮起嘲諷的笑容:「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意,根本下不去手殺你,又何必惺惺作態。我想要的,你還不清楚嗎?還是說,你是個懦夫,敢做不敢當,寧願自刎逃避,也不敢擔起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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