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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道蒼老的聲音倏爾落來。
細柳立時回頭,只見帘子被風吹開縫隙,露出窗中那烏布舜一道不清不楚的側影。
如此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細柳根本聽不明白。
她擰起眉,策馬往前。
山道上,寒風牽動陸雨梧的衣袖,他靜默地看著那一行馬車漸遠,陸驤在他身側憤憤低聲道:“那細柳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她說著幫公子您找人,卻原來都是在哄騙您!她既是紫鱗山的人,明明知道周……”
陸驤說著,抬眼看向陸雨梧,他那樣一副靜默的神情,竟好似裹覆如織的冷雪,陸驤一下頓住,不敢再說下去。
徐虎身為統領,自有一番威壓,他十分利落地令人將匠人村的百姓驅散,只見那江州老叟手中竟有一柄鏽跡斑斑的刀,他怒目圓睜,令人將他拿住:“老傢伙!連兵器你都敢偷?你可知這是殺頭的重罪!”
陸雨梧聽見徐虎這一聲,仿佛才從寒風中尋回一絲知覺,他轉過身,那老叟沒了方才的精神頭,又開始提不動刀了,顫顫巍巍地道:“他們那些人刁,小老兒怕他們傷了陸大人,所以從伙房裡……”
徐虎才不管那些:“就是伙房裡的你也不能動!他們刁?老子看你也刁!”
“徐統領,”
陸雨梧幾步走過去,“事出緊急,這位老伯也是救我心切。”
徐虎連忙側過身來抱拳:“陸公子,話是這麼說,可他動了我烽火營的兵器,依照規矩,理應軍法處置!”
“啊?”
那老叟臉色煞白,忙告饒,“軍爺恕罪!小老兒實在不知這些……”
徐虎卻站直身體,正欲令兵士將他押下去,卻聽得陸雨梧忽然一聲:
“陸驤。”
幾乎是在徐虎還沒反應過來的剎那,陸驤提劍上前橫劈一道,那柄才被兵士從那老頭手裡奪過來的刀頃刻斷成兩截。
兵士虎口發麻,刀柄一下脫手,被陸驤一腳踢飛到山道底下去,不見影蹤。
“……?”
徐虎目瞪口呆。
“徐統領,拿人也要個證物,您說是吧?”陸驤生得一張圓臉,看著討喜,講話卻硬邦邦的。
陸雨梧走近,雪花粒子落在他大氅的狐狸毛領上很快融化,他對徐虎道:“徐統領,我希望他們一個不少地搬入護龍寺的工棚,國寺為重,你說是不是?”
徐虎只是人軸了點,軍營里講究個執法必嚴,他是守衛京城的三大統領之一,平日十分講究軍令,但他卻也不是個傻子,只聽得陸雨梧這一番話,他一個激靈,忙乾巴巴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得了徐虎的令,那兩名兵士立即鬆開了老者,他驚魂未定,脫了束縛卻險些沒站住,陸雨梧立即伸手扶住他。
“陸大人……”
老者抬頭,顫顫地喚。
陸雨梧輕拍了拍他粗糲乾癟的手背,算作安撫,隨即對徐虎道:“讓大家都回去吧,下雪天,都不要在這裡受凍。”
戶部撥的款沒多餘的給這些流民置辦棉衣棉被,陸雨梧便自己出錢讓陸驤去採買了一批來分給他們用,大約是今日匠人村的行為鬧得這些流民們很是不安,這半日下來不少人跑到陸雨梧跟前來問修國寺的事還做不做數,陸雨梧忙到日暮西沉,臨走前回望那一雙雙惴惴不安的眼睛,他朗聲道:“你們放心,匠人村的不滿只是一時的,我一定解決這件事,明日徐統領會送你們去國寺安頓。”
“謝謝陸大人!我們一定給陛下好好修國寺!”
有人激動地眼眶含淚。
“菩薩若看我們心誠,一定會讓陛下長壽的!”
“願陛下長壽安康,無災無病!”
“願陛下長壽安康,無災無病!”
陸雨梧看著他們熱切的目光,今日卻很難有力氣對他們再笑一笑,只朝他們輕輕頷首,隨即領著一行侍者離去。
徐虎看著陸雨梧他們一行人的背影,複雜道:“這小陸大人還真一尊菩薩……”
“剛入仕的有幾個不是菩薩?”
焦大人正要走,聽見徐虎這話,他便捻著鬍鬚瞧著那位陸公子漸遠的背影,笑了聲,“日子久了他便會知道,這天底下多的是人指望菩薩打救,可他一副血肉做的身軀,哪裡能擔得住那麼多的期望呢?”
雪氣濕潤,撲濕了檐瓦,陸府中只有管家興伯與一干僕從,陸證今日又不回來,在內閣小樓中歇息。
“公子。”
陸驤奉上一碗熱茶。
陸雨梧坐在一把醉翁椅上,他雙眼望著門外一庭燈影如織,映照漫天風雪,仿佛出神,陸驤不敢高聲,只好將茶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忽然間,陸驤敏銳地聽到檐瓦之上一絲細微的響動。
他一下抬頭望去,只見檐上月光渾圓,鋪了銀白的一片,一道纖瘦的身影不知何時立在脊線之上。
那人施展輕功落來院中的剎那,廊內蟄伏的侍者即刻傾巢而出,陸驤幾步擋在陸雨梧身前,定睛一看,一片雪亮的劍影當中,那是一個女子,一身紫衣,腰鏈墜掛的銀葉輕輕碰撞,發出清音。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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