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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公子劍眉星目,一身玄錦銀流水暗紋圓領袍,腰束白玉鞶帶,在階下站定,笑喚:
“陸秋融,你多大人了還逃家?”
第25章 立冬(五)
“修恆。”
陸雨梧站在階上,“你怎麼來了?”
檐廊外冷雨如滴,落在那年輕公子的衣袍上化為看不清的濕潤痕跡,他幾步上階,卻好似忽然察覺到什麼似的,他轉過頭,天色晦暗,對面有一道清瘦身影臨窗而立,燈燭昏黃,他隱約看見她鬢邊銀飾閃爍微光,身形似是一個女子的輪廓。
細柳“砰”的一下合上窗。
陸雨梧看見窗前那道影子走開,他微微一笑,將面前的人請進屋中。
對面房門一合上,細柳便吹滅桌上燈燭推門出去,她敲響驚蟄的房門,驚蟄還未入睡,聞聲便來開門,一見細柳,他問:“幹啥?”
“陸青山他們出去了,我們跟去看看。”
細柳方才便見陸青山他們跟著一名年輕婦人急匆匆跑出去。
“……我們去幹啥?”
驚蟄咬一口蘋果,“這都下起雨來了。”
細柳瞥他,“你還想不想早日離開這裡?”
“去!這就去!”
驚蟄幾口咬乾淨蘋果,果核往雨地里一丟。
對面房中,那披雨而來的年輕公子才由身邊的扈從脫下外面的披風,見陸雨梧要見禮,他連忙擺手:“你幹嘛?咱倆還興這個是吧?”
陸雨梧笑笑,“五皇子殿下,禮法不可廢。”
“……你少來,”姜變坐下,接來一碗熱茶,“只怕你還不知你老師讓人給你捎了東西,我這趟一併給你帶了來。”
他話音才落,一名扈從便上前來,恭謹地將一隻小棉布囊奉上。
陸雨梧接來,燈燭之下,布囊里露出半截紅透了的干番椒,他愣了一下,抬起頭:“捎東西的人可還有說什麼?”
“他說這番椒走的時候還是新鮮的,路上怕壞了就乾脆曬乾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姜變笑著說,“我只帶了這一些給你,剩的都在你書齋里。”
“鄭先生閒雲野鶴,只是他既捎給你這些東西,怎麼卻連一句話也不讓人帶給你?”
布囊里不止有番椒,陸雨梧嗅到一種獨特的味道,他伸手抓出來數粒花椒,“他要說的已經說了。”
“老師如今在蜀中。”
花椒多產自蜀中,而這番椒遠渡重洋而來,陸雨梧只聽聞西北有植,他手中這些,應該是老師尋的種子在蜀中親手所種。
“修恆,”陸雨梧將布囊的帶子拉緊,“你來,應該不只是為了給我捎東西。”
姜變卻看了一眼窗外,秋雨霹靂啪啦,天色已經徹底暗下去,對面廊上早已滅了燈火,“你還沒告訴我,對面那位姑娘是誰?”
“一個朋友。”
陸雨梧道。
“朋友?”
姜變揉捻著這兩字,“一個殺害朝廷重臣的嫌犯,你竟真心為她脫罪?”
房中倏爾一靜。
陸雨梧並不驚訝姜變是如何得知這些事的,但他敏銳地捉住“朝廷重臣”這四字,他幾乎是立時想起當日在茶棚與細柳交手的那個人。
他抬眸:“誰?”
“大將軍譚應鯤的親弟弟——譚應鵬。”
姜變道。
陸雨梧稍怔,原來是他。
譚應鯤如今正在西北應對屢犯邊境的達塔人,他的親弟弟譚應鵬在朝中亦深受社當今聖上重用。
“難怪趙大人會怕成那副模樣。”
陸雨梧說。
“那知縣什麼都不對你說,便是要你稀里糊塗地接下這燙手的山芋,如今安隆府知府給朝廷的奏報已經送到燕京,父皇大怒,下令徹查此案。”
姜變看著他,“秋融,聽我一句勸,這樁案子你不能管。”
“我並非有意插手朝中之事,”
陸雨梧說,“我只是在為一個無辜之人作證。”
“你沒有插手?那羅寧山那些反賊呢?”
姜變追問。
陸雨梧將張巡檢如何捉住康二,那康二又是如何從巡檢司的眼皮子底下詐死逃脫之事與姜變和盤托出,而後他默了片刻,又道:“我懷疑康二他們背後有人,否則憑那趙大人的老鼠膽子,他敢輕易放了康二?”
姜變點了點頭,道:“你懷疑誰?”
雨聲淅瀝,窗外濕霧瀰漫,陸雨梧將一封信件拿來遞給他,“你先看看這個。”
姜變接來,略略掃了一眼,他臉色微變,“這信是哪裡來的?”
“你來時看見城樓上那顆人頭了嗎?”
陸雨梧說。
姜變當然看見了那人頭,入這堯縣城之前便有人替他將前因後果都探聽了個清楚,他將信紙揉成團,就著燭火點燃。
陸雨梧平靜地看著他將燒成一團的信紙扔掉,“這是陸驤抄的。”
“……?”
姜變險些氣笑,“難道你還想憑著這封信去抓侯之敬的錯處?他是永西總督,還有我要提醒你,他還是你祖父的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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