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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布舜笑著搖頭,將筷子遞給他。
舒敖這會兒顯得十分有禮貌,他抬頭看向玉海棠:“嫂嫂吃?”
“你吃吧。”
烏布舜將筷子塞到他手裡,隨即點燃一盞燈燭,舒敖在燈下吸溜著麵條,烏布舜便請玉海棠在一旁坐下。
“我今天見過她了,”
烏布舜倏爾開口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燈火之下,玉海棠抬眸看向他:“果然瞞不過您。”
“她小小年紀就遭受這麼多,”
烏布舜想起今日那紫衣女子單薄的身形,“你和平野已經徹底將她變成另一個人,可你想過沒有,若是來春她身體裡的東西醒了,她挺不過去,那……”
“那就當她真的命薄。”
玉海棠垂著眼帘,漠然道。
烏布舜看著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裡一定不這樣想,何苦說這樣的話?她聽不到,你說來只能傷自己,她是一個堅韌的孩子,當年在南州的絳陽湖沒溺死她,到如今,她已能握得住平野的細柳刀了。”
舒敖吸溜麵條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頭:“大醫您說什麼?!今天那個女子就是……”
“她是你親手從南州救回來的,舒敖。”
烏布舜看著他道。
舒敖不敢置信:“您是不是弄錯了?不過六七年而已,那么小小一個十歲孩子,哪怕長大了,她的臉也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但他的目光在玉海棠與烏布舜之間來回一番,他又茫然開來:“如果她真是,那我今天對她……”
“她是我紫鱗山最出色的殺手,你傷不了她。”
玉海棠站起身,她的視線再與烏布舜相接,“您既然什麼都知道,那麼還請您千萬守口如瓶,我不希望這麼多年的心血一朝白費。”
她說著,再度看向舒敖,語氣泛寒:“不論他是誰,若管不住自己的舌頭,我照樣割了它。”
舒敖幾乎心神一凜,他猛然發覺,大哥心中這隻最美麗的蝴蝶,是帶著致命劇毒的。
烏布舜看著玉海棠走向那道大開著的窗,外面風雪交加,吹襲她衣擺,白練翻飛,襯得她如中天神女一般縹緲不染塵。
“芷絮,一個人只要活著,便不可能與從前斷得乾乾淨淨。”
烏布舜說道。
玉海棠側過臉來:“她從來不是一個可以做選擇的人。”
她無情地擺弄著那個十七歲女子的前半生,其中一多半的渾渾噩噩,乃是她這個紫鱗山主一手造就,她的聲音里裹著雪意:“但您提醒我了。”
有那麼一個人,始終是個麻煩。
這個世上本不該再有人提起“周盈時”這個名字。
風雪迎面拂來,玉海棠眼含冷戾。
陸雨梧。
她幾乎要碾碎這個名字。
第48章 大雪(五)
一夜風雪止,整個紫禁城被裹在一片濃濃寒霧當中,曹鳳聲一夜沒合眼,在建弘皇帝身邊守到天亮才從干元殿中出來,領著一行宦官疾步趕往內閣。
內閣有幾座小樓,中間最為富麗寬敞,為閣臣日常辦事之所,議事廳中設孔聖人木主牌位,東西兩側為誥敕房,是負責起草和繕寫詔令之處,西誥敕房南面又有幾間卷棚給內閣各處的幫辦書吏用。
曹鳳聲走上遊廊,議事廳內首輔陸證已在領著幾位閣臣議事,他一進去,廳中話音稍止,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他身上。
“諸位閣老,”
曹鳳聲微微頷首便算做是他的見禮,道:“聖上今早已能下地用早膳了。”
“果真?”
禮部尚書蔣牧聞言,一下起身。
“是,”
曹鳳聲說著,他抬眼對上陸證的目光,隨即高聲道:“聖上口諭。”
門外寒風呼嘯,陸證與其他五位閣臣紛紛上前要跪下,曹鳳聲立即道:“諸位閣老不必跪聽,聖上說了,只讓奴婢帶個話兒來,主持修建護龍寺的人選諸位不必再議,此差事便交給五皇子殿下。”
寒風迎面刺來,幾人衣擺翻飛,陸證幾乎一震,他猛然抬頭,正對上曹鳳聲那副複雜的神情,他似乎微不可聞地輕嘆了口氣,也不管閣臣們是怎樣的反應,他將口諭帶到,便要告辭。
“咱們才定了吳永甫,怎麼陛下又忽然要換成五皇子殿下?”
蔣牧站直身體,與左右說道。
“是啊……”
吏部侍郎馮玉典心中立時有了份計較,朝廷修建護龍寺的初衷是當今皇帝陛下病篤,欽天監想以此國寺護得天子命脈,皇上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此重任交給五皇子,難道皇上真的屬意五皇子……
馮玉典思及此,立即抬頭朝陸證看去,只見首輔臉色不知為何卻有些不好,他正要關切一聲,卻見陸證忽然追著那曹鳳聲的背影出去。
陳宗賢默然地看著陸證出去,那步履竟然透著幾分匆忙,內閣里除了他與陸證以外,攏共就四位閣臣,他們這幾年還是第一回 見首輔追著那閹宦出去,誰都是一頭霧水,沒明白怎麼回事。
“陛下昨日才見過苗醫,今日便有所好轉,陸閣老已有幾日沒見過陛下,細問問也是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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