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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出去。”
玉海棠看著她,眼底陰沉。
細柳不發一言,轉身便朝殿門去,卻聽身後玉海棠的聲音再度傳來:“去沉蛟池將驚蟄也帶走。”
沉蛟池?
細柳步履一頓,她回過頭,只見玉海棠披散長發,在那張榻上斜靠,她那張面容透著一種陰冷的戾氣:“那小崽子瘋了,龍像洞他也敢闖,細柳,他如今是你的同伴,你知道的,再有下次,他就只能是個死人了。”
驚蟄……怎麼敢闖龍像洞?細柳眼中浮出驚異,卻來不及深想,她趕緊出了中山殿,往沉蛟池去。
她才順著狹窄的石徑上山,抬首便見兩個護山弟子將他拖出山洞,兩盞燈籠一照,驚蟄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放開他。”
細柳幾步上前,那兩名弟子連忙鬆開驚蟄,細柳立即攬住他的腰身,架住他,也許是聽見她的聲音,驚蟄沾血的眼皮動了一下,他迷茫地睜開眼睛,在昏黃的燈影之間忽然看清細柳的臉,他反應了一會兒,才喊了聲:“細柳?”
細柳瞥了一眼那兩名護山弟子,見他們回身進了洞中去,這才騰出一隻手去握燈籠,燈籠的光照見驚蟄後背交錯的鞭痕,血淋淋的一片,細柳頓了一下,她盯住驚蟄:“你為何要闖龍像洞?”
他明明那麼懼怕山主,他明明最守山中規矩,從來不敢越雷池一步。
驚蟄起初並不說話,細柳便也沉默下來,扶著他順著蜿蜒的石逕往下走,燈籠的光影在嶙峋的石壁上晃晃悠悠,照著兩道影子。
驚蟄被夜晚的山風嗆了嗓子,猛咳了幾聲,才像是回過神來,他喊:“細柳。”
“若是你,你順著一條路走了很久很久,繞了很大一圈,可是有一天,你忽然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走錯了,你會怎麼辦?”
他的嗓子有點啞,身上也在不住地顫抖,像是在說胡話。
細柳低眼,他最喜歡的這件蟹殼青的袍子幾乎沾滿了血,哪怕洗得乾淨,也不能再穿了,沉蛟池的鞭刑將他的衣裳料子都打破了。
她沒有說話。
但驚蟄卻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他忽然不肯走了,勉強撐住石壁,懸崖石徑外,仿佛天邊的月亮觸手可及。
那銀白冷淡的光輝灑落整片山林。
細柳看見他從懷裡摸了好一會兒,那隻沾滿血的手才慢慢探到她面前,手掌一舒展,裡面是一顆烏黑的藥丸。
“要到日子了細柳,不吃藥,你的怪病會發作的。”
他說。
玉海棠一直都將細柳的藥給他,因為他是細柳的搭檔,也是監視她的人,他本可以不用將她那個怪病發作的日期記得那麼清楚的。
細柳從他手中接來藥丸,扔到嘴裡,又架著他往下走,好一會兒,驚蟄不出聲,也沒什麼力氣似的,都倚在她身上,她喚道:“驚蟄,不要睡。”
她從懷中取出來一個瓷瓶,單手倒出一顆東西餵進他嘴裡。
驚蟄迷迷糊糊的,咬了幾下,他迷茫道:“什麼藥啊?還怪甜的。”
“不是什麼藥。”
細柳一邊提著燈籠,一邊看著腳下的路,帶著他往濃深夜色里去:
“今日你不在,這是陸雨梧讓我帶給你的糖丸。”
第74章 大寒(三)
來福一個人收拾兩間房累得夠嗆,細柳趁夜出門他不知道,細柳背著驚蟄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房中呼呼大睡,舒敖與雪花倒是很警醒,聽見些細微的動靜就趕忙起來查看。
舒敖進門看見趴在床上那少年,背後交錯的鞭痕幾乎是血淋淋的一片,血肉與破損的衣料已經粘連在一起。
“哪個使鞭子的這麼厲害?給他抽成這樣?少說得有個三十鞭子吧?”
舒敖睃了一眼便眼前一亮,他甚至摸了摸自己腰側的鞭子,還當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用鞭對手。
細柳瞥他一眼,淡聲:“只要他站著不動,你也可以把他抽成這樣。”
“……”
舒敖無言,原來是站樁受罰啊,沒意思。
雪花在門外歪著腦袋看了一眼,走了進來,她身上披了一件外衫,身上不像白天那樣掛那麼多的銀飾,只有鬢邊還有一串銀鈴,她走了進來,銀鈴輕響,躺在床上的少年沾血的眼皮一動,他慢慢睜開眼,那少女伴隨銀鈴聲走近,在床邊問:“細柳姐姐,要幫忙嗎?”
驚蟄清醒了那麼一點,他辨清床邊少女與那大高個兩張臉,腦中鬆懈的那根弦驟然緊繃:“……是你們?”
少年的聲音並不清亮,在細柳離京的這段日子,他開始進入每個少年都會有的變聲之期,聽著有點啞。
雪花忽然低頭看他:“你怎麼挨打了?”
驚蟄警惕地往後一挪,後背疼得他滿頭大汗,他還記得這個從苗地來的少女放蛇咬過他的屁股,而那個傻大個,則找過細柳的麻煩:“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細柳看他摸袖口,便知道他在摸飛刀,她一下按住他的手,道:“之前只是一場誤會,他們幫過我,你放心。”
放什麼心?
驚蟄還沒轉過彎來,卻聽細柳又對那雪花道:“有勞。”
有什麼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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