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陸雨梧解釋道。
“你背上這姑娘是怎麼了?”老翁走近了幾步才將她臂上的傷看得清楚些,那血肉模糊的,著實有些駭人。
陸雨梧嘆了聲,“路遇賊寇劫道,若非家妹會些功夫,只怕我兄妹二人如今已身首異處,我本想借貴地暫時安頓,卻不知老伯你們這是要往何處去?”
“聽說昨兒山那頭的村子被羅寧山裡頭的那些賊匪給搶了,錢米沒了,人也殺了個精光……說不得他們今日就會翻過山頭,到咱們這處來作孽,我們這是急著去避災吶!”
老翁正欲再說些什麼,卻聽前頭有人喊:“村長,咱們快些走吧!”
那是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到這會兒,老翁才發現方才在後頭陷在泥地里的推車已經被那小伙子推到前頭去了。
老翁點點頭,再看向面前的少年,“你……”
終是有些不忍,他道,“看你背著個姑娘,太陽落了山也不知往哪兒棲身,要是那些賊匪一來就更不好了,先跟我們走吧?”
“多謝老伯。”
陸雨梧彎起眼睛。
這些村民並非是舉家搬遷,而是將自家緊要的東西都運到村落後面的懸崖上,但下過雨的狹窄野徑十分濕滑難走,前面的老嫗腳下一滑,陸雨梧迅速騰出一隻手去抓她的手肘,穩住她的身形,他卻一膝抵入泥水裡。
老嫗驚魂未定,轉過臉來,顫顫巍巍,“小公子,對不住……”
泥水裡的碎石硌得他膝蓋生疼,陸雨梧搖頭,溫聲,“您站穩。”
道旁林木繁密,背後的姑娘依舊不省人事,陸雨梧折下來稍粗的樹枝給老嫗撐在手裡暫作拐杖,越是往上,草木越是茂盛,陸雨梧抬頭,只見前面的人撥開濃密的草葉,赫然露出來一個崖洞。
有人點燃了火把,彎身進去沒一會兒,一團黑雲伴隨著“呼哧呼哧”的聲音剎那湧出,大家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蝙蝠。
洞口狹窄,但入內之後又十分寬闊,甚至被開鑿出多個石室,或許是連著下了好幾日雨的緣故,洞中陰冷潮濕,低洼處時有滲水。
在山徑上被陸雨梧扶過一把的老嫗幫著他將那位昏迷的姑娘放到鋪好的乾草堆上,又去將自己包袱里的一件粗布衣裳取來搭在姑娘身上。
陸雨梧輕聲道謝,而後將布兜里的貓抱到懷裡,又在布兜底下掏出來幾個瓷罐,木塞一打開,苦澀的藥香撲面,他從懷中取出銀錢遞給面前的老嫗,道:“還請您替她上藥,再尋一件乾淨的衣裳給她換上。”
老嫗抬起臉,面前這少年衣擺沾著泥水,但衣襟卻依舊潔淨,烏濃的髮髻整齊,而玉簪剔透,通身的氣派與這陰暗髒亂的石洞格格不入。
少年起身抱著貓避出去,老嫗方才回過神,活了大半輩子,她實在沒見過手裡這麼大一錠銀子,睜大老花眼端詳片刻,才哆哆嗦嗦地收到懷裡,借著石壁上燃燒的松明,她再看向乾草堆里的姑娘,那臂膀血淋淋的,傷處與破損的衣料已有所粘連,著實嚇人。
松油燃燒的味道充斥石室,紛雜的步履聲隱隱約約,細柳滿額是汗,倏地睜開雙眼,入目是嶙峋石壁,晶瑩的水珠懸在石棱,又一下子滴落在她身下的乾草堆,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清醒了些,聽見石室外步履聲來來去去,還隱約有說話聲。
她不由凝神,細聽起來。
“以前咱們這兒出過大鹽商,這個崖洞,本是他家裡鑿的,為的就是躲避匪患,多少年棄置不用了,要不是羅寧山裡頭來了那麼一幫子賊匪,咱們也犯不著躲到這兒來……”
老村長在火堆旁長吁短嘆,“那頭的村子遭了劫,只怕賊匪順著山路到這兒來也是遲早的事……”
“聽聞,永西總督坐鎮雲州,便是為了剿滅反賊,而今這些反賊占羅寧山滋擾官民,總督府就沒有派兵圍剿?”
崖洞潮濕陰暗,陸雨梧開口,嗓音泠泠,敲冰戛玉。
“小公子你也說了,那是永西總督,咱們這兒卻是出了永西邊界的,歸安隆府管,咱們這兒的縣官兒也不是沒有給知府大人送邸報,但上頭說了,永西要派兵來安隆府,那是需要那些大老爺們之間走個章程的,章程沒定好,永西的官軍就不能越界。”
老村長話音才落,一旁烤火的一個中年男人不由道:“誰知道他們那些官老爺要走多久的章程,如今只有縣尊大人會派些人來巡視,只不過,他們也不是日日都來,畢竟咱們這裡偏僻,路又不好走。”
“知縣多久來巡視一次?”
陸雨梧用擰乾的巾子擦拭貓腦袋上結塊的泥點子,忽然問。
“大約每隔六日來一回。”
男人答。
陸雨梧停下手中的動作,狀似不經意地問了聲,“他們來時,可遇見過羅寧山的賊匪?”
中年男人與那老村長相視一眼,兩人都搖頭。
“知縣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陸雨梧又問。
“是在五日前,”老村長端來身邊人給的熱湯,卻沒心思抿上一口,“但願咱們能將明日躲過去,等到縣尊大人他們來。”
“村長您也不用太憂心,咱們村子裡什麼人也沒有,就是個空的,那些賊匪就是來了,見不到人,又沒有錢米,他們應該就會走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