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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江湖浮萍,何德何能敢赴天子壽宴?”
細柳語氣波瀾不驚。
“細柳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姜變眉眼含笑,“若不是你尋回金羽令,助我按住侯之敬五千兵馬,只怕堯縣更要遭一大劫,吾歸還金羽令之時亦與父皇談及此事,聖人有意賞你,細柳姑娘還是不要推辭了。”
他說罷,也不待細柳有所回應,便又朝她道:“正是天寒之時,詔獄到底是知鑒司的地盤,你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姜變回身坐上馬車,李酉翻身上馬,他回頭再看一眼高檐之上竟已無那道身影,他心下一驚,那女子連在詔獄這樣的地方都能做到悄無聲息,武功實在深不可測。
李酉不由低聲道:“殿下,她會不會聽到了……”
馬車帘子沒掀,裡面傳出姜變慢慢悠悠的一道聲音:“聽到又如何?此時誰若聽信了她一面之辭,那麼她便是誰的人,正好,吾也能藉機一窺紫鱗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談及“紫鱗山”這三字,馬車內姜變露出幾分耐人尋味的神情,他一瞥指間未揩盡的血漬,面露厭惡:“回宮,侯之敬畏罪自殺,吾理應急報父皇。”
永西總督侯之敬於詔獄親自寫下認罪書後趁人不備,以毛筆貫穿胸口畏罪自殺一事僅過一夜便響徹朝野。
堯縣知縣趙騰聽從安隆知府的命令,對侯之敬養寇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私設苛捐雜稅,致使堯縣民不聊生,二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經內閣首輔陸證拍板,將二人移交大理寺,擬定問斬之期。
建弘皇帝只看了一眼侯之敬的罪書便急火攻心,暈厥之前抓著曹鳳聲的手,咬牙道:“給朕下令……皇二子姜寰禁足建安高牆!”
高牆是什麼地方?那是太祖皇帝開國之初便設下的天家囚牢,不在燕京,而在太祖皇帝的祖籍建安。
姜寰嚇得大病不起,但建弘皇帝這回態度非常之強硬,竟令人硬生生將生重病的姜寰抬出宮,往建安去。
朝中風雨更濃,立冬這個節氣卻不知不覺到了尾聲,建弘皇帝的壽辰在這一日,鴻臚寺緊鑼密鼓地籌備幾月,就等今日。
姜變派了馬車去別苑接花若丹與細柳,自己因為事忙在外耽擱了些時候,卻正好蹭上陸府的馬車。
陸雨梧上次見姜變還是在別苑小朱樓上飲宴,那時侯之敬還沒有畏罪自殺。
馬車轆轆前行,姜變與陸雨梧對坐,見陸雨梧抬眸盯著他,便笑著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侯之敬果真是畏罪自殺?”
陸雨梧甫一開口,便是單刀直入。
姜變臉上笑意減淡,片刻,他道:“他的死,你可怪我?”
“不是怪,而是沒想到你會動手。”
陸雨梧看著他,“他侯之敬做得出養寇這等事,連枉死的百姓他都能污其為反賊,堯縣多少無辜性命都栽在他手裡,這樣一個人,死不足惜。”
“我聽聞早年間他還在京時常出入陸府,對陸閣老這位恩師尊敬之極,”姜變嘆了一口氣,“可人在官場裡,又有幾個能穩如磐石,始終如一的呢?”
馬車轆轆前行,姜變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道:“還有一事我忘了與你說。”
“什麼?”
“那夜我審侯之敬時,見到了細柳姑娘。”姜變道。
陸雨梧聞言一怔,他道:“她怎會在那裡?”
“她是來看我審侯之敬的。”
姜變徐徐說道,“秋融,你當她是朋友,可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麼?”
不待陸雨梧開口,姜變繼而又道:“若我猜得不錯,她應當出自紫麟山。”
“紫麟山?”
這三字於陸雨梧而言實在有些陌生,他在無我書齋多年,幾乎避世。
“紫麟山在江湖上頗為神秘,出身紫麟山的殺手,皆是頂尖之輩,傳聞紫麟開刃,絕無敗績。”
姜變又說道:“前年元宵夜,六科一名給事中在教坊司中被一串彩色燈籠繩吊死在大庭廣眾之下,仵作驗傷說他傷口,多而豎長,切口極細,他並非是真的吊死,而是死於失血過多。”
“那名給事中出事之前,才上過一道請求重新丈量江州田地的摺子。”
姜變說著,抬起眼看向陸雨梧:“你記得她那一雙細柳刀嗎?聽說,修習那一雙短刀者,雙肺必日積月累濁氣難除,以致——短命。”
陸雨梧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在堯縣之時,他曾問過細柳的喘症,那時她說非先天所致,乃是後天而成。
紫麟開刃,絕無敗績。
陸雨梧揉捻著這句話,似乎這種形容的確配得起她。
建弘皇帝今年萬壽在禁宮西面的天濟殿中賜宴群臣,鴻臚寺預備的諸般禮儀因建弘皇帝忽然的暈厥而免了一大半,但好歹今日建弘皇帝還能撐起精神頭,出現在百官面前。
因建弘皇帝已好幾年不上朝,好些官吏到今日方才真正得見聖顏一面,有幾個翰林院的是前些年建弘皇帝身體還行的時候親自點的一甲,平日裡在外頭都稱自己是天子門生,今日見了皇帝,又是激動,又是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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