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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若丹不敢掙開,因為那是天子。
“好孩子,你對吾的用心,吾都看在眼裡,”劉太后並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聽了她這番話覺得心中頗為熨帖,宮中還是太孤寂了,哪怕皇帝是她的兒子,他也並不是日日都能來看她,因此,劉太后此刻看著花若丹的神情更為溫和,“但怎麼說,你也是快要做皇后的人,並不是吾身邊的一個宮娥,難道將來你與皇帝成了婚,也要成日在這裡照顧我一個老婆子麼?”
花若丹垂著眼帘,喉嚨有些發乾:“您不老,一點也不。”
事實上,劉太后如今也不過四十餘歲,根本算不得老,但即便宮中萬寶養著這位太后的容貌不改,她一雙眼卻已添上了一種超出年紀許多的沉沉暮氣:“你這個孩子,嘴甜得很。”
劉太后笑了一聲,隨即握住花若丹的一隻手:“吾看皇帝對你是有心的,來年你們大婚之後,必定十分和睦,他做皇子的時候吾沒忙著給他找正妃,想不到拖一拖,就等來了你這麼好的一個姑娘。”
花若丹扯了一下唇角,勉強露出些笑意。
“若丹,”
劉太后忽然喚她,見她抬起頭來,方才問道,“告訴吾,你想做皇后嗎?”
花若丹望著面前這位母儀天下數載,渾身雍容氣度的劉太后,她想起新帝登基那日,太后戴著一頂六龍三鳳冠,身在玉階之上俯瞰眾生,她神光微閃,脫口而出:“想。”
劉太后眼底露了點笑意,她拍了拍花若丹的手背:“既然想做,那麼就要心甘情願將自己的一生交給這座皇城,交給皇帝,他是皇帝,你就是國母,即便皇帝他近來納了那麼多的妃子,這世上可與皇帝比肩而立的女人,只有你。”
花若丹聞言,勉強扯了扯唇,心中生出更多的迷惘。
從堯縣官衙那夜,她在扶疏花木間見那位五皇子殿下停步轉身問她第一句話之時,她步下石階,朝他走去,便已是一種隱秘的回應。
怎知風雲變幻,她在這局棋的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娘娘,若丹想求您一個恩典。”
花若丹忽然伏跪下去。
“你起來說便是。”劉太后說道。
花若丹忍著雙腿的麻意站起身,仍舊低眉垂首,說道:“過幾日若丹想出宮去濟恩寺拜佛,一則,是為娘娘您祈福,盼您身體康健,二則……”
花若丹抿了一下唇:“二則若丹想借神佛告知我父泉下之靈,若丹無恙,請他安心。”
“你有這樣的孝心,吾又怎會不准呢?”
劉太后點點頭,她看著花若丹那樣年輕鮮妍的模樣,忽然嘆了口氣,語氣添了一分複雜:“吾也年輕過,趁著還沒有冊封,你出去吾不會不准,但往後做了皇后,便要以皇家禮法為先,再不能隨心所欲了。”
“是。”
花若丹福身。
天剛擦黑,劉太后因精神不濟而睡下了,花若丹方才回到偏殿中,便有一個宦官從萬極殿過來了,萬極殿正是姜寰如今的新寢殿。
那宦官進了偏殿,見花若丹坐在桌前飲茶,他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跪下:“小姐,劉督公讓奴婢來傳話。”
花若丹垂著眼帘:“什麼話?”
宦官雙手撐在地磚上,道:“劉督公說,欽天監挑了個好日子,在這月十三,請您搬去長定宮,十三夜裡,陛下也會去長定宮看您。”
花若丹手中的茶碗一時不穩,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不過頃刻之間,花若丹臉上的血色盡褪,那宦官見此大氣也不敢出,連頭也不敢抬。
不知多久,宦官方才聽見她淡淡一聲:“知道了。”
宦官走後,貼身宮娥萍花一邊讓人收拾地上的碎瓷,一邊替坐在鏡前的花若丹卸去妝飾:“小姐,陛下是真心待您好的,過幾日咱們去了濟恩寺,便讓底下人將您的用物搬回長定宮吧,這樣的話……”
忽然對上鏡中花若丹那雙冰冷的眼睛,萍花的聲音戛然而止。
花若丹看著鏡子裡映出萍花那張忽然忐忑不安的臉,她冷笑了一聲,姜寰對她,不過只有噁心的色慾。
劉吉讓人傳的那句話,便是一個信號。
哪怕還未行冊封大禮,十三當夜她也必須要在長定宮中,等著皇帝的臨幸。
無名先有實,於她這樣的世家女而言該是何等的侮辱。
姜寰暴虐多疑,至今仍對明園中姜變護過她的事耿耿於懷,這些日子以來他任何輕佻的舉動,都是對她的故意侮辱。
花若丹看著鏡子裡面無表情的自己,她手指蜷縮起來,指甲嵌進掌心裡,越疼,她亦越清醒。
她逃不脫的。
何況,為何要逃呢?她要的,不就是成為皇后嗎?
花若丹屏退了所有宮人,自己臨燭而坐,從懷中取出來一個荷包,裡面有一個銀鏤空香囊球,她打開它,裡面沒有放香料,而是薄韌的紙片,一共十三片,每一片上面都是一簇栩栩如生的花枝,除十二花神外,第十三片紙上是一株鮮紅的杜鵑。
她久久地看。
看了半夜,花若丹將它們收入荷包里,指腹摩挲著荷包上的杜鵑花瓣,最終,她抬手將其湊到燭焰之間,火光很快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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