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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不會告知山主。”
細柳看著他,“但你必須要長這個記性,今後行事切忌莽撞。”
“我明白。”
驚蟄見她真沒有要如實稟報給山主的意思,偷偷地鬆了一口氣,見細柳嘴唇泛白髮干,他殷勤地倒來一杯水,又忽然想起今日在獄中時的情形,他好奇地問:“對了,你頭痛症發作時,嘴裡好像念著什麼‘圓’的,那是什麼意思?”
細柳握杯的手倏地一頓。
熱煙順著杯壁撲來她眼瞼,微微的燙意熏蒸,她眼帘輕抬之際,波瀾不起,“囈語而已,記不清了。”
圓圓。
細柳在心中平靜地揉捻著這個名字。
日光很快變得稀薄,夜幕降臨。
驚蟄懷中抱貓才走到對面廊上便被守在門口的陸青山攔下,驚蟄盯住他手中劍,“我是來向你家公子道謝的。”
陸雨梧倚在榻上,才接來陸驤遞的藥碗,隱約聽見門外的聲音,他抬起臉來:“青山,讓他進來。”
不多時,陸青山推門進來,驚蟄跟在他身後,與他一道掀簾入內室,他打眼一瞧,白日裡遇見的那個小姑娘坐在桌前,面前擺著飯菜,她卻好像一口也沒動過,就那麼呆呆地坐著,直至聽見貓的呼嚕聲,她才把腦袋轉過來。
“我師姐說了,借你玩兒兩天。”
驚蟄把貓塞她懷裡,這才去看榻上的年輕公子,他左肩的衣料浸了些薄紅,沒有束髮,烏而濃的長髮披散著,骨相清妙非常,就是臉色蒼白得跟細柳似的。
“多謝公子相救。”
驚蟄見了這樣極有教養的清貴公子,自己沒由來的也變得講禮數起來。
“若說謝,我還沒有謝過你師姐。”
陸雨梧手中端著藥碗,溫聲道:“你師姐可好些了?我腳上有傷,行動不便,故而未能探望。”
驚蟄接過一名黛袍侍者遞來的熱茶,隨口道,“哦,她好些了,方才夜飯還吃了一大碗面呢。”
“那就好,”
陸雨梧輕輕頷首,“我聽大夫說,你師姐心肺有損,不知她的喘症可是天生?”
“這個,”
驚蟄皺了一下眉,“我也不知道。”
這房中也不知是燃的什麼香,驚蟄覺著好聞,但他待在此處只覺得不大自在,不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他才掀簾,卻見那個小姑娘抱著貓跟來。
“她是想去看細柳姑娘。”
陸雨梧解釋。
然後,他又對阿秀道,“先吃飯,吃過再去吧。”
“什麼師姐弟,怎麼連他師姐何時得的病也不曉得?”
陸驤在凳子上坐著,見驚蟄出去了,才說:“公子,他們看起來也不太親近。”
“不要多言。”
陸雨梧朝他搖頭。
阿秀安靜地在桌邊吃飯,時不時地餵貓吃些,陸雨梧用了湯藥,讓陸青山等人挪來一張長案。
陸驤因腿傷,在旁坐著研墨。
陸雨梧握筆蘸墨,他手背如上好的竹紙般明淨,筋骨在其下分縷明晰,筆尖輕擦著紙頁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檐下有銅鈴在夜風裡輕響。
房中靜悄悄的,細柳閉著雙眼忽聽一雙步履聲近,她睜開眼看向那道素紗帘子,房門正好被人推開。
那身影小小的。
“阿秀?”
細柳出聲。
阿秀單手抱貓險些抱不住,她才掀開帘子進來就趕忙一雙手抱著,走到床前來,“姐姐,給你。”
細柳看她遞來一支銀簪。
正是她的那支,綴掛的流蘇只餘一葉。
再看銀簪底下壓著的箋紙,其上一行字清峻神妙如其人——
“物歸原主。”
第14章 霜降(八)
翌日清晨,天陰霧濃。
“公子,您身有箭傷,腳也不便,理應臥床休養才是……”
陸驤扶著拐杖坐在一旁,看陸青山取來鑲白玉絲絛系在陸雨梧腰間,又默不作聲地替他整理衣擺,陸驤急道:“陸青山,你勸勸公子啊!”
陸青山沒理他,仍不說話。
“好了陸驤,”
陸雨梧一手輕扶左肩,因昨夜傷處疼痛,輾轉難眠,此時他眼瞼底下有一片淺青,但一雙眼卻仍神清目明,“你才是傷筋動骨不良於行,便不必與我去了。”
“公子……”
陸驤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陸雨梧抬手,他一下閉嘴。
趙知縣早上起來眼睛還沒睜圓,正漱口呢,聽見底下人來報說陸公子要提審那名山匪,他像只河豚似的,“撲哧”一下吐光了水,扔下刷牙子,“師爺呢?快讓他過來!”
趙知縣與劉師爺緊趕慢趕,在後衙的園子裡一見陸雨梧,便上前俯身作揖,趙知縣氣喘吁吁,抬起臉來道:“牢獄髒亂,近些日又總是下雨,如今各有幾處漏水,潮濕得很,公子清貴,還是不要踏足得好,您若要見那名山匪,下官這便令人將他帶到公堂,聽候公子審問!”
“我並無官職,本沒有道理用你趙大人的公堂審訊他人。”
陸雨梧溫和道,“若牢中有所不便,我便暫借你的後堂問他幾句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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