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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你過得好嗎?”
他忽然問。
“比你好。”
細柳沒好氣。
陸雨梧卻無聲地看著她,目光落在她頸側那道顯眼的疤痕上,那夜刺殺他的時候她戴著面紗,他沒有第一時間看清楚。
後來看見,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也騙我。”
他說。
這一瞬,他手上忽然用力,細柳一時不察,兩步撞入他懷中,幽微的冷香近在咫尺,她才要掙開,卻聽他忽然道:“你從沒親眼見過我寫字,你怎知我不是天生的左撇子?”
細柳脊背一僵,忘了掙扎。
她抬眼,對上他無言的審視。
“很奇怪嗎?尋常人都是右手。”
細柳說著要掙開他,他雙臂卻緊收,鎖住她腰身,他身上有潤澤的水氣,細柳清晰地意識到他的身量比三年前要更高,哪怕身上落了疾,他的體魄卻也比三年前要更強健。
她仰頭,怒視著他。
“是,可尋常人見了左撇子,也不會大驚小怪。”
陸雨梧垂眸,神情清淡。
燭火投落他肩背,如日暮餘暉點綴在積雪上,他已不再是一個少年,三年的時間,他比以往更沉穩,更內斂。
“你記起自己了,圓圓。”
忽的,他如磬的聲音落來,沒有猶疑,滿是篤定。
細柳眼睫一動,這個連她自己都覺得那麼陌生的名字,卻極其輕易地將她擊潰,她記得幼年時候,他們也曾在一起習字。
周盈時會記得,他從來不是左撇子。
細柳眼瞼驟然一酸。
那麼長的一段歲月里,所有人都在遺忘周盈時,連她自己也忘了,只有他數年如一日,從來不肯放棄周盈時。
忽然一陣急風透過半開的窗湧入,案上的燈燭焰光陡熄,只餘一層淡薄的月華,細柳看不清他的神情,卻仍能感覺得到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地落在她的臉上。
室內昏昧,他忽然低首,鼻尖意外輕蹭過她的鼻尖,一瞬很輕微的癢意,細柳的手忽然緊攥他的衣襟。
氣息交織,細柳覺得自己臉頰有點麻。
他的吻很快落來,柔軟的唇上帶著冰涼的溫度,將她的呼吸頃刻奪走,細柳眼睫顫動,眸子大睜。
這時,一門之隔,也許是見屋中燈燭被風吹熄,裡面又好一會兒沒動靜,陸青山在外面敲了兩下門:“公子?可要我來點燈?”
細柳渾身一震,一把推開面前的人,地上的影子也驟然分開,她氣息都是亂的,轉身拉開門,看也沒看外面的陸青山一眼,幾步跑下石階飛身掠上檐瓦,幾片瓦落下房檐,脆聲一響,碎了一地。
陸青山看她明顯有些慌亂的背影消失不見,回過頭看向房內,公子就立在那片月光照不見的陰影里,他不由問:“公子,細柳姑娘可是受傷了?怎麼輕功這麼不穩當?”
陸雨梧一言不發,只是抬眼望向檐上。
今夜難得見月,宵禁中的汀州城鋪滿了一層淡淡的銀霜,一間偏僻的院子中,幾個手底下人正在院中弄了堆火,當中有人是燒雞的好手,特地將一隻烤得表皮焦黃的燒雞拿給費聰,費聰撕下來一隻雞腿遞給旁邊的黑衣少年:“來,我這兄弟沒別的本事,喜歡吃雞,燒雞也弄得好,所以我們才叫他黃皮子。”
那黃皮子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一聲:“驚蟄小公子,您快嘗嘗看。”
驚蟄袖管里還鑽著一條碧綠小蛇,時不時地用它冰冷的皮膚蹭著他,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了一眼費聰遞來的那隻焦黃油香的雞腿,他本想拒絕,但袖子裡蛇信忽然舔了他一下,他一下汗毛倒豎,一把接來雞腿,什麼話也不說,起身就往房裡去了。
房門“砰”的一聲合上,那黃皮子嚇了一跳,不由湊到費聰邊上怒了努嘴:“大哥,這小子也太傲了點,他來了這兒給過咱一個好臉麼?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派頭!”
“陳公待他不一樣,”
費聰看著那道緊閉的房門,又撕下來一隻雞腿,咬了一大口,“你們都把罩子放亮些,別得罪了他。”
“之前羅州的差事咱們沒辦好,陳公已經有所不滿了。”
費聰嘆了口氣:“咱們得把這個小爺爺給伺候好了,在這兒做什麼,都不能跟他搶功,免得惹陳公不快。”
黃皮子哪能再說什麼呢,點點頭,忙要去給費聰倒一碗酒來,哪知才一轉身,他卻發現對面檐上不知何時立著一道身影。
“大哥!”
黃皮子心神一凜,立即喊道。
院子裡所有人都在此刻抬起頭來,清霜般的月華落在那人身上,隱約可見是個女子的身形,她負手而立,俯視著他們。
費聰一下站起身,一雙兇悍的眼睛眯起來:“細柳?”
底下滿院子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他們幾乎同時伸手扣住自己不離身的兵器,警惕地盯住她。
“你來做什麼?”
費聰冷聲道。
細柳的視線在他們當中來回一睃,隨即定在費聰身上:“你的人都在這兒了?”
費聰敏銳地察覺出了點什麼,眉頭一擰:“你想幹什麼?”
細柳根本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噌”的一聲,雙刀抽出,她從檐瓦飛身而下,才一落地,一干殺手立即將她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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