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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兒,你做得好啊。”
姜變垂首,將金羽令奉上:“父皇,此物乃是在譚應鵬將軍身上發現的。”
那掌印太監曹鳳聲立時親自來將姜變手中的金羽令捧到建弘皇帝面前,建弘皇帝鬆弛的眼皮微抬:“這金羽令是朕給他的,朕讓他去西北,可他卻不明不白的死在堯縣。”
建弘皇帝的聲音好似含混著濁音,卻力重千鈞:
“變兒,侯之敬你來審。”
姜變立即抬手行禮:“兒臣遵旨。”
此時曹風聲一聽建弘皇帝咳嗽了兩聲,他立即親自去端來痰盂,建弘皇帝俯身猛咳,吐到痰盂里的痰中竟帶有黑血。
曹鳳聲立時跪地:“陛下……”
姜變見此,面露憂色,俯身叩首:“父皇,兒臣請父皇保重龍體。”
建弘皇帝接來一方帕子擦了擦嘴邊,又以清茶漱口,隨即頗為厭惡地擰眉,“大伴,將這勞什子拿開。”
建弘皇帝頗有些潔癖,一直服侍著他的曹鳳聲最是清楚,趕緊將髒了的痰盂拿走,建弘皇帝眉頭這才一松:“朕還要如何保重呢?今年的藥吃得最多,也就這樣了。”
才不過四十餘歲的年紀,建弘皇帝卻已經病得骨瘦如柴,雖是如此,但他抬起來那雙眼睛卻是銳利清明的:“大伴,讓陸雨梧進來,朕也見見他。”
“是。”
曹鳳聲立即使喚了一名小太監到恭默室去將陸雨梧請來內殿中,殿中只有一張朱窗開著,光線昏暗,陸雨梧越往裡走,則燭火愈明。
行至內殿,陸雨梧見姜變立在一側,他走上前去一撩衣擺跪下行禮:“陸氏雨梧,拜見陛下。”
建弘皇帝靠著軟枕,抬手:“近前來些。”
陸雨梧起身走近。
建弘皇帝打量著這個一身淡青圓領袍的少年,乍見他骨相清雋,一雙眼澄明如水,氣質溫文純然,建弘皇帝不由笑了一下,“你比變兒還小兩歲吧?”
“是。”
陸雨梧頷首。
建弘皇帝看著他,忽然有些感懷:“朕十幾歲時,宮中設明義堂,朕與先帝,也就是朕的皇兄在明義堂中讀書,你祖父那時才三十餘歲,朕還記得父皇說,陸證大才,可以為爾師,然後你祖父便做了朕與皇兄的老師。”
陸雨梧垂眸靜聽。
建弘皇帝接著道:“你表字是什麼?”
陸雨梧答:“秋融。”
“你祖父取的吧?”
建弘皇帝眼底噙著一分淡淡的笑意,“秋融,朕今日見你,足見老師教導有方,變兒此番在堯縣所為,全靠你從旁襄助,朕該賞你。”
陸雨梧拱手道:“稟陛下,陸氏承蒙先帝與您厚愛,秋融怎敢再求賞賜?祖父以盡臣之本分為其任,秋融身為陸家長孫,雖無入仕之能,亦願盡心以報君恩,如此足矣。”
建弘皇帝看他片刻,微微一笑:“秋融,你祖父將你教得很好,朕也是第一回 賞你,你便不要推辭了。”
陸雨梧眼底神光微動,面上卻未有什麼波瀾,他跪下去,垂眸看見自己腰間的那枚玉璜:
“謝陛下。”
日光薄薄的灑在燕京城中,這是整個大燕最繁華的地方,巷陌縱橫交錯,到處人影憧憧,一條浮金河橫亘城中,商船來往,橋上叫賣,熱鬧非凡。
“還是燕京好啊!又大,好吃的又多!”
驚蟄一手抓著個肉包子,笑眯眯地咬了一大口,“細柳,咱們回紫鱗山之前先多買點吃的吧!紫鱗山上那些人一個個都清心寡欲的,做的飯也寡淡死了!”
細柳遞給他一粒碎銀子:“李記糖山楂。”
“行了,你回回就愛吃那玩意兒,”驚蟄瞧不上她手中那點小錢,“那才幾個錢,我請你就是!你等著我啊!”
他飛快地跑走了。
浮金河的大拱橋下支著一個糖水攤子,細柳一腳勾來長凳坐下,要了一碗糯米圓子糖水,攤主糖水做得好,這會兒生意也不錯,客人幾乎滿座。
不論販夫走卒,還是穿襴衫的書生,天氣一轉涼,他們便都愛這一口,這會兒有人抬頭睃了一眼河對面街上,“哎哎哎,你們快看!”
同桌的人抬頭看去,只見對面穿著東廠袍服的一行人邊走邊清道,後頭緊跟而來的則是一個騎在馬背上,穿著蟒服的中年人,他臉上沒有須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陰柔,一看便是個太監。
他挺腰直背,目不斜視,身後一行人抬著御賜的綾羅綢緞與金銀箱籠穩步前行。
“那不是東廠提督曹風聲的那個乾兒子曹小榮麼?”
書生那桌有人認出他來,“他這是做什麼去?”
“你們還不知道呢?”
另一個書生長得白淨,穿著明顯比他們要鮮亮些,他故作姿態,見同桌的人都引頸探問,他才笑了笑,說:“你們也知道我兄長如今在國子監,他今早跟我說,那永西總督侯之敬勾結反賊作亂騙餉,乃是五皇子殿下與陸閣老的長孫陸雨梧聯手滅了那伙反賊,並將那侯之敬繩之以法。”
“那這麼說來,那曹小榮是往陸家去送聖上的賞賜?”
身形微寬的書生一面往對面張望著,一面攏起眉頭思索了一番,“可我怎麼沒聽過陸閣老還有個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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