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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昌王言卻溫和一笑。
陸雨梧心內一凜,抬頭只見臨昌王笑眯眯地看向階下,昏黑雨幕當中,那麼多張骯髒的臉。
忽然間,那衛兵統領鄒復動了。
“青山!”
陸雨梧立即喚道。
陸青山反應極快,幾乎與那鄒復同時落身階下,鄒復砍向那中年男人的長刀被陸青山精準截下。
鄒復雙眼一眯,一個側身,另一隻手鐵護腕中驟然飛出短刃,扎進那中年男人的咽喉。
這一幕發生得實在太快。
陸青山根本沒有料到他護腕中還有短兵。
那中年男人捂著喉嚨的血洞倒下去,百姓們驚叫著起身要跑,鄒復一吹口哨,圍護在范府周圍的衛兵很快現身,迅速將他們全部包圍起來。
“臨昌王!這些都是百姓!”
呂世鐸連忙喊道。
“呂大人,沒聽這人說嗎?”那鄒復令人將陸青山與那些侍者圍住,隨後一腳踩在那地上的死屍身上,“他要造反,既然要造反,那還算什麼百姓?”
“那是他餓昏了頭了!”呂世鐸連忙朝臨昌王作揖,“王爺,他是餓昏了才胡言亂語!”
“餓昏頭了?”
陸雨梧仍在看那具被鄒復踩在腳下的屍體,他喉嚨的血洞還在汩汩的流血,忽聽臨昌王這句話,他視線落回臨昌王那張腫脹的臉,臨昌王眼底仍然帶笑。
底下鄒復忽然一抬手。
那些將百姓們圍在中間的衛兵驟然抽刀,閃爍的刀光擦過陸雨梧的眼,天邊雷聲轟隆,又是十數人倒下去。
鮮血流出,被雨水沖淡。
驚惶的哭叫聲紛亂,扎著陸雨梧的耳膜,他喉嚨幾乎失聲,那臨昌王卻站在階上欣賞著這一幕,淡淡地說:“死了,就不餓了。”
“臨昌王!他們都是百姓!是無辜的百姓!”
呂世鐸瞪紅了眼,他要跑過去卻被衛兵給按住了,他奮力揚起臉,大喊:“你不能這麼對他們!何元忍,你他娘的在哪兒!還不快過來!”
“都是反賊,都該殺。”
那鄒復立在階下,下令。
巡撫與布政使兩位大人都被這一幕給嚇住了,他們站在旁邊,看著底下的衛兵手起刀落,不知道誰的頭顱滾在地上。
呂世鐸激烈地掙扎,大聲地叫喊,但與之相反的,陸雨梧看起來卻十分平靜,無論是巡撫,還是布政使,他們都以為這個後生也跟他們一樣被震住了。
他應該後悔跟他們作對,應該後悔不與臨昌王交好。
連臨昌王的衛兵也是這麼想的,因而沒有人去押住他。
巨雷猛然炸響在天邊,有一瞬遮掩住了這片昏黑雨幕當中的慘聲,地上蜿蜒的血液被沖成薄紅,越來越像巡撫才在臨昌王飯桌上吃過的紅粳米。
巡撫忍不住俯身乾嘔。
正是這一瞬,“噌”的一聲響,隨即便是一道沉冷的聲音穿透雨幕:“鄒復!”
巡撫抬起頭,所有人都望向階上。
包括那些還沒有被屠戮乾淨的百姓們,他們淚眼婆娑地望向石階上,燈籠的光影里,那位青衣官服的年輕知州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刀,而那刀刃竟然正橫在臨昌王頸間!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住了。
“公子!”
陸青山等人想要往陸雨梧身邊去,卻被臨昌王的衛兵圍得死死的。
“他他他……怎麼敢?!”布政使丁冶瞪圓了眼睛。
巡撫動了動嘴唇,也失了語,渾身都是冷汗。
那可是宗親,那可是臨昌王!
陸雨梧瘋了嗎!
那忽然間只剩個空空的刀鞘的衛兵大驚失色,喊著“王爺”,連忙要上來奪刀,陸雨梧卻一腳將他踢開,隨後將刀刃抵緊臨昌王喉嚨:“他們不是反賊,是我大燕子民,是為西北捐過軍糧的百姓。”
“小陸大人……”
人群當中有人哭著喊他。
忽然間,他們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地磕頭,卻不是對著那位宗親,而是他們的父母官。
一個枯瘦的老翁將腦袋重重地在地面上磕過三遍,才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眼裡不知是雨還是淚:“小陸大人,您是好官哪!”
那鄒復實在料想不到,小小一個知州,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公然將刀架在宗親的脖子上!他一時間真的不敢動了。
“陸雨梧!謀害宗親,罪同謀反!本王不信你真的敢動手!”
盛怒之下,臨昌王臉上的橫肉抽動著,他冷笑:“鄒復!殺光他們!”
是,一介知州如何敢殺一個王爺,這是謀反,這是誅九族之大罪,是大逆不道,是亂臣賊子。
鄒復一抬手,刀鋒又刺穿一個“反賊”的胸膛,所有的衛兵都揚起手中的刀來,他們高喊著“殺反賊”,刀光與天邊飛火相纏,手無縛雞之力的“反賊”們怎麼逃,也逃不出衛兵的包圍。
他們一個個倒下去,地上的血水變得濃稠。
陸青山掙脫衛兵的糾纏,幾步朝那鄒復殺去,鄒復抬刀回擋,兩人打作一團。
衛兵仍未停止殺戮。
“住手!都住手!”
只有呂世鐸在嘶聲力竭地喊著。
那巡撫與布政使立在檐下,仍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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