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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正興奮地跟雪花說著,餘光卻瞟到細柳伸手漫不經心似的摸向髻邊,一葉銀光閃爍在她手指間,驚蟄一下住嘴了。
“怎麼了啊?”
雪花推他肩膀:“你說啊。”
驚蟄看著細柳將那枚藏在發間的銀葉摘下來拿在手中把玩,他嘴閉得更緊了,細柳淡淡瞥他,片刻,她轉過身出去了。
“你怎麼不說了?”雪花有點不滿,她最討厭人話說一半。
驚蟄賊頭賊腦地往門外望了一眼,見細柳真走了,他這才神神秘秘地朝雪花勾了勾手,待雪花湊近,他便小小聲地說:“我們回去就看見細柳跟陸公子他們兩個……親嘴了!還是細柳親的陸公子!你不知道,那旁邊就是火海,細柳就在那兒……”
他話還沒說完,雪花便發出石破天驚的聲音:“什麼?他們親嘴了?!”
烏布舜正喝蟲茶,突然“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一道銀光倏爾破窗而來,精準地釘在床柱上,驚蟄看著那枚沾染雨露的銀葉,抬頭對上雪花震驚的臉,他有點沒好氣:“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啊!我要是被這葉子紮上了算誰的?!”
細柳站在雨中,面無表情地回過身,不再聽屋子裡那亂糟糟的動靜,她回到房中靠在屏風邊盯著那淡青色的帳子看了會兒,躺下也沒什麼意思,她索性脫了披風,換了身衣裳,在枕邊摸出雙刀。
州署大牢潮濕得厲害,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細柳憑著東廠千戶的腰牌入了牢,刑房門口有陸家的侍者認出了她,立即讓開了路。
裡面陸雨梧也才坐下不久,那阿赤奴爾岱被綁在刑架上,正囂張地冷笑著:“我不怕告訴你們,我是尊貴的阿赤奴爾血脈,我的母親是王庭的王后,爾等鼠輩到底有什麼樣的權力,什麼樣的膽氣敢私自處置我?我是達塔王庭的王子,我的性命牽涉國戰!你們誰擔得起我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進了州署大牢,誰知道你是阿赤奴爾王族?”
細柳走進去,旁邊架子上的火盆中火光跳躍,映照她蒼白的側臉,她最先看見刑架上的阿赤奴爾岱:“我們抓的難道不是一個私鹽販子?”
陸雨梧與呂世鐸同坐一案後,見她忽然出現,眼底神光微動,卻並未多問什麼,只是側過臉喚了聲:“青山。”
陸青山立即讓人去搬了一張椅子來,就放在陸雨梧身邊,細柳注意到呂世鐸打量她的目光,她朝他低首作揖,隨即便在陸雨梧身邊坐下來。
“什麼私鹽販子?”
阿赤奴爾岱自見到細柳便一直以兇狠的目光注視她,他若是頭蒼狼,此時便該獠牙畢露,隨時想要掙脫束縛,撲上前去將她撕個粉碎。
“范績身為綱總卻勾結鹽場偷運私鹽,你是他的座上賓,不是私鹽販子,是什麼?”細柳淡聲。
阿赤奴爾岱無謂地笑:“范績這麼說的?”
“范績已經死了,就燒死在鶴居樓內。”
陸雨梧拿起來茶壺。
阿赤奴爾岱聞言,不由冷嗤:“真是可惜了,你們大燕的商人都該像他,什麼生意都敢做,那樣才好。”
細柳靠在椅背,抬起下頜:“不必可惜,范績雖死,但好在府庫里搶出的軍糧中還有他私自運鹽的罪證,只要你是個私鹽販子,你的生死跟國戰又有何干?”
呂世鐸才真正見這位姑娘第一面,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身份,她這一番話聽得他心驚肉跳的,若這達塔蠻人真是阿赤奴爾王族,那麼他的生死的確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決斷的。
呂世鐸看向陸雨梧,見他慢條斯理地取來一隻茶碗。
“你的死士都已經死了,你的親衛紹布也咽了氣,”陸雨梧一邊倒茶,一邊抬眼看向阿赤奴爾岱,“還有,你們馴養鷹隼一隻也沒飛出去。”
無論聽到是那些死士的下場,還是紹布的下場,阿赤奴爾岱臉上都未變色,直至陸雨梧淡淡吐出最後一句,阿赤奴爾岱的神情終於變了。
他終於將鋒利的目光從細柳的身上,挪到他身上,半晌,他道:“你就是那個陸雨梧,你沒有死。”
陸雨梧將一碗熱茶遞給細柳,朝他輕輕頷首:“是,僥倖還活著。”
“一個知州,也敢審我?”
阿赤奴爾岱毫不掩飾他的傲慢。
“那阿赤奴爾王子在等誰?”陸雨梧抬眸,“孟蒔嗎?”
幾乎是陸雨梧話音方落,刑房外便隱約傳來一道蒼老的,氣急敗壞的聲音:“陸雨梧!呂世鐸!你們好大的膽子!我要上奏,我要參你們!你們怎麼敢……”
後面好長一段都是汀州方言。
細柳聽不太明白,在旁邊的呂世鐸抿了一口茶,解釋道:“他在罵髒話,這老小子嘴真夠髒的……”
阿赤奴爾岱臉頰的肌肉抽動幾下,他當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此時正扯著嗓子罵髒的不是孟蒔還能是誰?
“你們如此對待上官,就不怕你們的皇帝怪罪嗎?”這並不符合燕人官員給阿赤奴爾岱的印象,他見過的燕人官員,基本都像孟蒔那樣有著自己的一副為官之道,恪守一套死板的規矩,下官綁上官,聞所未聞。
“范績是他的侄兒,他在這件事上脫不開身,我等為的又不是自身,不用這老小子參我們,我呂世鐸也要先參他一本!”呂世鐸一手撐在桌案上,看著阿赤奴爾岱,“哪怕是到了皇上面前,我也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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