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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楊家兄妹吵了起來,出了事情,那頭楊奕被喊入了宮後也算不得多好。
今日被喊進宮的,除了楊奕,還有皇太子朱澄。
兩人前後腳到了西苑,將好就被掌印太監陳朝一同領去了皇帝的精舍。
三人到了殿門口,依稀能聽得精舍裡頭傳出景暉帝的聲音,口中似乎是在念著什麼詩。
幾人走得越近,聲音也越清楚,凝神去聽,終於聽得清楚了些。
「一句半言便通玄,何須丹書千萬篇。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詩句的聲音還混雜著法器擊罄的聲音,在大殿之上盤桓回響。
楊奕的記憶力超群,先前聽景暉帝念過幾回這個,心中有了盤算,回去翻過書,是以一聽便有了記憶。
景暉帝現下念的,是前朝的一個精通內丹術的文人所著的書籍。
幾人入了殿門之後,景暉帝放下了手上的法器,面上沒有什麼神情,只看向了來了的人道:「不用行禮了。」
而後又問,「朕將才念的詩,你們可曾聽過?」
陳朝自不用說,成日跟在景暉帝的身邊,這詩自然是聽過,但皇太子在,首輔在,他不敢先多說什麼。
陳朝去覷朱澄,卻見他額間冒汗,神色中似帶了幾分不知所措。
夏日
本就暑熱不說,且這精舍裡頭,比旁的地方還要熱些,委實是個冬冷夏熱的地方。
景暉帝修道修了這麼些年,這身子骨也早就不知是什麼修壞了,冬日不覺冷,夏日不覺熱,這樣違背了天地之法,長此以往下去,哪能知好。
因著精舍裡頭不用冰鑒的緣故,朱澄那邊一緊張便出了不少的汗來。
他哪裡知道什麼詩不詩的,他只聽景暉帝念叨過幾回,有些許耳熟罷了,哪能知道是誰寫的不成?
這天底下的詩千千萬萬。
他自然不能知道。
知子莫若父,景暉帝便是看著朱澄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而後又轉向了楊奕問道:「好,他是個蠢笨的,朕這念了百八回的詩,也不能叫他往心裏面放一放,楊錦辭,你說,這是什麼詩,又是誰而做?」
這番話將朱澄貶得一無是處,只見他臉色比將才還要難看些,心裡頭反倒是怨懟起了楊奕。
楊奕太聰慧,反倒顯得朱澄何其愚笨 。
況且,這也本不是聰慧不聰慧的事情,景暉帝這話還在暗罵朱澄不上心。豬看兩回都能學著跑了,他念了這麼多回,卻也沒能叫他放在心上。
論聰慧比不上人家,論心思也沒人家澄明。
所以說啊,有人是天生當兒子的命,而有人天生就是當孫子的命。
楊奕聽景暉帝喚他,便也不再踟躕,回了話。
「若臣不曾記錯的話,這詩或是前朝的詩人白玉蟾所著的丹數著作《紫清指玄集》,而皇上說的這句詩,便是其中的一篇,為《玄關顯秘論》。若記錯了,還請皇上莫怪。」
景暉帝臉上確露出了幾分滿意,果然,還楊奕讓人舒心一些。
可惜,實在是可惜。
景暉帝道:「不錯,是他的不錯,想來你也是上了心的。」
殿內闃然無聲,只偶有滴漏的聲音傳來,一聲一聲,沁人心門。
楊奕躬手道:「從前聽聞皇上念過幾回,便入了心。」
聽得此話,景暉帝乾巴巴笑了兩聲,也不知是喜是怒。
天威難測,而景暉帝尤甚之。
常年修道而不早朝,景暉帝蝸居在自己的這一方天地,卻還能將群臣牢牢把控而不敢造次,也可見其御人之數,及其心思可怖。
同這樣的人打交道,便要用十足的氣力。
算起來,自從楊奕入了翰林之後,每日揣度著景暉帝的心思,也累得慌。好在,這樣的日子,也算是要到頭了。
沒等他想什麼,景暉帝已經開口道:「若朕說,這人說的話,還真叫不錯。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景暉帝笑了兩聲,忽地砸響了手邊的鐘罄。
鍾罄被猛敲一聲,發出了炸耳的聲音,在大殿之中盤旋不絕。
景暉帝看向了楊奕,抬聲道:「楊奕,朕看你不僅是明白著這話,似是將這當作至理名言了不是?一國首輔,本惟敬天勤民,可如今邊疆百姓受苦,你竟坐視不理,在旁高高掛起!朕本當盯視於你,奈過求孝天,一念惓惓之際,才叫出了紕漏,竟讓出了這樣的亂子!」
帝王生怒,楊奕、朱澄、陳朝三人馬上跪了一地。
坐視不理?高高掛起?
楊奕都要叫氣笑了,這話難不成說他自己才是嗎。
就連陳朝聽到這話都有些汗顏,這些年來,楊奕給景暉帝當牛做馬,他最是看在眼裡。
反倒好意思拿這些話來說楊奕?
如今見他生了這樣的怒,而後又聽他這話,像是北疆那邊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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