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在、不在,都不如何。」李柯回他,而後又道:「只是有人往都察院,呈交了楊奕的罪證,還寫了奏章傳去了西苑,給皇上看,意圖斬邪臣,樹正風。」
蕭正聽到這話卻也忍不住哼笑一聲,「斬邪臣?斬得盡嗎。」
現在再聽這話,只覺可笑至極。
死個楊奕,就還真就以為天下乾淨?
比他髒的人,多了個去。
李柯倒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愣了愣,而後探過頭去試探問道:「所以說,你是覺得楊奕不該死嗎?」
蕭正瞥開了頭去,不看他,淡淡道:「你若有事要說,說就是了,套我的話做些什麼?」
李柯見被拆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說道:「行,但你雖不願意說,我也已經聽出來了。你這是失望嗎?是對咱們的皇上失望了?」
他這樣的人,還能不叫人失望嗎。
蕭正在經歷了蕭吟那事之後,忽覺自己多年來的堅持,就像是個笑話。
蕭吟幾乎是在用性命證道,顯得他的堅持多麼無恥。
蕭正不再迴避李柯的話,他只是問他,「我只問你,北疆是誰救的?」
顯然是楊奕。
但李柯還沒有回答,就聽到蕭正繼續道:「文成,你我是同年,是一年進士,現下這些話我也只同你說,我也只敢同你說。」
文成是李柯的字。
蕭正道:「北疆苦了這麼些年,怎麼也好不了,反正這仗打不到京城裡面,打不到紫禁城前,他一直以來都可以裝作看不見。楊奕去了北疆,不過四五個月,就力挽狂瀾,他是聰明,可再聰明,做這些事不會累的嗎?那邊的仗多難打,你我不是不清楚。可是到頭來他就換得這樣的下場?你說他最後一場仗為什麼要往戰場上面跑?他是自己把自己的命給出去了。」
「這世上有良心的人不多了。」
「文成,我現在真的有些不懂,我究竟在堅持什麼。我的兒子,為了楊家的人,為了堅持他心中的道義,就是連命都不要了。我也有道義,可是我捫心自問,我做不到他那樣的地步。」
蕭正的話帶了幾分悲切,他看著李柯,想要從他口中知曉答案,可李柯卻不敢去看他。
「僭越啊,你說這些話,實在僭越啊!」
蕭正他道:「是你先問我有沒有失望,你問了我,我已經回答你了,那你呢,你能同我說,你失望嗎。
」
「我……」李柯脫口而出一個「我」字,可他不敢說出接下來的話。
我又怎麼不會失望呢。
每個臣子在入仕之前,哪個沒有自己的理想抱負,千里之志?可是在這樣的朝廷中待久了,哪個又還能有自己的理想抱負,千里之志。
抬頭不是蒼天,不是神明。
是那個妄圖成仙的皇帝。
他不知道蕭家的人,膽子怎麼一個比一個大,怎麼一個兩個都敢去說這樣抄家滅族的話?
李柯不敢繼續再在蕭正這裡待下去,蕭吟瘋了,蕭正也瘋了。
他終於開始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他道:「我今日同你明說,我來是為了什麼。宋河那邊有人往我這裡遞交了楊奕曾經犯下的罪證,左右貪污行賄,濫殺官員。」
坐在楊奕那個位置上,必須貪,他不貪,沒有人會跟他。
濫殺官員,便是清流與佞臣相爭,現下也被他們拿出來說了。
總之他幹過的那些,沒幹過的那些,全都被翻了出來,也全都被推到了他的身上。
李柯道:「但我看了他們遞交上來的罪證,半真半假,畢竟宋河和楊奕曾經都是一夥的,楊奕做的事情,他沒做?楊奕貪下來的錢,還不也是被他們拿去分了嗎?這個所謂的罪證,我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確實可以拿去給楊家定下死罪。可若是去細糾,根本就經不起看。昨日宋河來找我,給我塞了一萬兩白銀。」
蕭正目光沉沉,「你收了?」
李柯聽了這話直拍大腿,「我收了我還能跟你說?」
想什麼呢他。
李柯道:「他想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簽了那個文書,給楊家定罪,然後就讓刑部拿人,但我想先來問問你。」
「問我做什麼?」
「畢竟你從前不是那樣憎惡楊家人嗎,況說,只要是這道文書下了,楊家的人馬上就可以入獄,到時候楊水起死了,則玉也不用再為情所困,往後自有他的大羅天。我也算他的長輩,自盼著他好些。」
蕭正問他,「既已如此想了,怎沒這樣做。」
李柯道:「想來想去,還是下不去這個手啊。」
那批紅的硃筆,怎麼都畫不下去啊。
李柯道:「本來是想聽聽你怎麼說,現下你說了這些,我也能明白了。」
「你說得不錯,有良心之人,煞下落不明。可我便沒良心,也做不得那樣喪心病狂的事。」
「放心吧,有我在,這道文書就沒人能簽得下去。」
他說完了這話,就起身往外去了,沒有再留。
*
蕭正心不在焉在吏部忙了一日,日落西山,起身歸家,剛進門,就見到楊水起從楊家的馬車上面下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