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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悄悄地覷著她的神情。
生怕她要冷了臉,說出什麼話來。
不只是杜衡,就是連帶著楊風生心中都難得有些忐忑。
前些時日,她因為這事生了很大的氣,而他沒同她商議,就將此事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布。
八月仲夏,下了雨的天氣又悶又熱,炎熱潮濕一併撲來,空氣之中帶著的粘膩感叫人十分難受。
楊水起叫這稀薄悶熱的空氣熬得如烹斗煮心,釜湯正沸。
誰知,楊水起竟也沒有發作,只是淡笑,「好。」
她同意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雖不知道楊水起心中在想些什麼,可是好歹,面上也是同意了。
可是她能怎麼辦?
都到了現下這樣的境地,他們什麼都已經安排好了,他們還要她怎麼辦。
她現在還要作天作地說什麼我不喜歡,不可以的話嗎。
不合適了,好像不可以了。
周遭人窺探的視線,沉悶的空氣都讓她喘不上氣來,她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楊水起話一說完,門口站著的蕭煦就側頭去瞥蕭吟的神情。
顯然他的神情算不得多好。
他的性子平穩,一般情緒也不外露,即便是不喜也只是微微蹙眉。
似聽到指骨作響,蕭煦看到,蕭吟的眼中沒有什麼溫度,神情冷峻,就連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知道,蕭吟現下定是已經氣極,但他又是為什麼而氣?
因他們定親嗎。
他怕若是繼續在這裡待下去,蕭吟真要做出什麼失態的事情。
但在他擔心之時,只見那邊一行人已經起了身。
楊水起同蕭吟擦肩而過,就連餘光也不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仿若將才為他們說話的不是他一般。
幾人到了門口,而後撐傘步入雨幕之中。
蕭吟見人走了,終於有了些許反應,他側頭去看,只見傘下,楊水起和杜衡靠得極近。
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後悔的人,不會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而後悔,因為事既已成,再悔又有何用,即便是悔也只會叫自己陷入泥淖。
可是現下,蕭吟他,悔不當初。
*
雨水到了晚間時刻就已漸漸停了下來,只有些許水珠順著廊廡滴下。
從這裡回去之後,蕭吟去找了汪禹。
汪禹正在鎮撫司裡頭審訊犯人,從詔獄裡頭的時候帶了一身的血腥氣,見蕭吟來找他,他面上有幾分意外,手上還擦著血跡。
他問道:「這幾日還不忙著備秋闈,怎還有空來尋我呢?」
兩人往椅子那頭走去,蕭吟撩袍坐下,問道:「你可知道楊奕此次去北疆的內情?」
內情。
此事定有什麼不好說的內情吧。
這走得也太突然了些。
沒有內情,蕭吟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聽到此話,汪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故作隨意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去就去了,不過是幫著平定禍亂的,能有什麼內情。」
蕭吟盯著汪禹的眼,直接道:「你說謊。」
汪禹見蕭吟如此斷定,心知也騙不過他,便直接道:「嗯,是出了事,西北戰報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前些時日呈送到皇上跟前,皇上看後龍顏大怒,後在國公爺生辰那日叫去了首輔,老祖宗他說,往後京城要變天了。」
變天。
無非就是楊奕失勢。
蕭吟
聞此,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只手指攏緊了些許。
楊家是佞臣,案例來說他們失勢,他該高興,但楊家有楊水起,若楊奕出了什麼事情,楊水起該怎麼辦。
見到蕭吟沉默,汪禹就是動一動腳趾頭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馬上接著道:「蕭則玉,你清醒一些,楊奕他害了多少的人?你算算,他當上首輔之後,手下沾了多少的血,多少的清流被他們楊家父子坑害!他們失勢,那是天恩!你不該因為兒女情長所以就對那樣的爛人產生什麼旁的情緒。」
哪有光作威作福,卻不去承擔任何後果的道理。
天道輪迴,如今這樣的境地,是他們一家人應得的。
見到蕭吟遲遲不說話,汪禹追著他問,「說話,蕭則玉,你別不說話。」
蕭吟的沉默叫汪禹有些害怕,可是良久,蕭吟終於出聲道:「可是,沒了楊奕,還會有一個楊奕,你又怎麼知道,下個人,便比得上他了?」
「那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情!我們該去管的,獨獨就是惡有惡報。蕭吟,你別犯糊塗啊!從前的時候,你不是比誰都要討厭他們嗎。況且說了,今日他們在茶樓那處發生的事情我都曉得了的,就算楊奕真出了什麼事情,楊水起也已經有了國公府做靠山,你怕什麼呢?」
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蕭吟,只見他瞳孔猛地一縮,看向汪禹的眼神都冷了幾分。
汪禹馬上道:「哎呦喂,你這麼看我做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蕭吟起身,往外走去,最後只留下了一句話。
「我也可以是。」
國公府可以是她的靠山,他也可以是。
「可是他們已經說親了啊!」汪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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