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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堂屋。
這裡還是一團亂,楊風生坐在地上,已經累得睡著的方和師靠在他的身上,楊水起倒沒了身影。
兩人面上都帶著淚痕,一看便是剛哭過。
想也知道是為何而哭。
蕭煦來之前,還曾在想,如果楊奕當真活著,蕭吟為什麼不早些說,可是看到楊風生他們這樣心傷,若是他,他也不敢說。
聽蕭吟的意思,恐他確實在背地裡做了手腳,但他也不能確定楊奕是不是能真的活下來。現下同他們說楊奕活著,但若沒有救下來呢?
如此一來,實在殘忍。
即便蕭煦知道一些內情,現下確實也不敢說那些打包票的話。
眼前落下了一片陰影。
見到蕭煦來了,楊風生抬頭去看他。
「怎又來了?」
聲音帶著說不出得沙啞,若被砂紙磨過了一般,方才一定哭了很久。
楊風生其實也愛哭,只不過這點只有親近的人知道。
兩人相視,皆是滿面疲憊,眼中有血絲,嘴邊冒出了青茬,就連身上的衣服都皺得不像話。
見蕭煦低眉不語,楊風生抬頭看他,先問道:「是蕭吟出事了?」
方才蕭正來抓人,差點氣得都要在這處殺了他,所以,他回去打他了是嗎?
楊風生提起蕭吟,蕭煦終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珠砸到了楊風生的臉上,他道:「他快死了……他快被我爹打死了……」
蕭煦素來百折不催,便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擺著笑臉,天大的事情,在他的身上也不過爾爾。
可是現下他竟然哭了。
楊風生聽到這話,身子忍不住顫動了一下,帶醒了懷中的方和師。
「蕭吟快死了?」楊風生錯愕道。
方和師一醒來就聽到這樣的噩耗,臉上也浮現憂懼之色。
蕭煦意識到了自己失態,他邊擦眼淚邊道:「他和父親吵了很大一架,他跪在祠堂前面,挨了幾十棍的家法,被打得七竅流血,幾乎沒氣了……」
說是吵架,倒不如說是蕭吟單方面的惹怒蕭正。
竟這般嚴重?!
楊風生本來只是以為,頂多抓他回去罰跪一下就是了,怎麼會將人打成了這副樣子?
楊風生來不及問些別的,直接問明蕭煦來意,「那你怎又來了楊家,是有什麼要我們幫的嗎。」
「讓小水去看看他成嗎。」
*
天已經亮了,楊水起一夜未睡,眼底青黑明顯,眼睛也腫得不像話,她就那樣在桌子前坐了一夜,一直哭,哭累了就停會,有了力氣就又開始哭,饒是肖春如何勸,都止不住淚。
她一想起自己曾經對楊奕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便疼痛難忍。
越是想,越是苦痛。越是苦痛,卻又越是想。
她終於肯去打開楊奕去北疆之前給她留下的信。
這是她最後留給她的東西了。
幾個月過去,這封信件被她來回揉搓,已經皺得不像話,四角都已經有些微微泛黃,上頭寫著四個大字,「吾兒親啟」。
她撕開了封條,拿出了有些微微發黃的信紙。
幾個月來,她都不敢去看這封信,現下終於打開了它。
粗粗掃去幾眼,就已經又淚流滿面,寥寥數語,卻不堪卒讀。
「吾兒水起,見字如晤,展信舒顏。知兒不願復與言,別無他法,只作信述吾之所想所感。欲言太多,卻又不知道該去從何說起。其一,說來慚愧,自子生後,便不多關照,只能任你同兄長一起作伴,罪甚罪甚。其二,只為一己私利,為復兄仇,而害你兄妹二人家破人亡,亦抱歉良深。」
「吾知我不配為人父,亦知你心中有殤,只說再多對不起的話,現今為時已晚。偶至深夜,吾常夢汝淚眼婆娑,悲不自勝,見汝此,吾亦苦不堪言。這一別,千里咫尺,或不復再見。」
「筆落至此,只兩願,一願吾兒身安好,二願,莫為吾泣。」
莫為吾泣。
她怎麼能不為他去哭。
楊水起哭得眼睛都痛了,不知不覺就將手上的信緊緊攥在了手裡,揉搓成了一團,皺巴得不像話。
楊奕知道,那個時候楊水起氣
在頭上,不論說什麼她都不會去聽,越是說她反倒是越要氣,所以,他留下了這樣的一封信,將他不能說出的歉意,都寫在了這個上面。
若她看了也好,不看,那也好。
楊風生幾人趕到的時候,楊水起絕望的哭聲將好的傳到了他們的耳中,嗓音聽著都已經啞得不像話了。
蕭煦驚道:「這是哭了一夜嗎?」
怎麼嗓子都哭成了這樣。
楊風生又哪裡知道,他沒有回答,已經跑進了屋子,就看到楊水起趴在桌上,哭得脫力。
楊風生看她這樣,心疼得不行,抱著她道:「別哭了,不要再哭了,哥哥在,不要再哭了……再叫哭下去,眼睛不要了,嗓子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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