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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梅》和韻

    落落奇姿淡淡容,幽香未許次人逢。

    心隨明月來高士,名在深山識遠翁。

    引我情深遺夢裡,思君魂斷暗香中。

    一林詩意知何限,可欲乘風寄冥鴻。

    又一幅上是:

    《問柳》和韻

    臨風遙望意悠然,似與東皇合舊緣。

    照酒能留學士醉,侵衣欲動美人憐。

    看來月里神余媚,移到花間影自鮮。

    珍重芳姿漫輕折,春深有意與君傳。

    柳友梅看畢,卻原來就是和成的《尋梅》、《問柳》二詩,便贊道:“詩才俊逸,真不減謝家吟雪侶,果然名不虛傳。”竹鳳阿道:“只等尊慈之命,便好回復雪公。”正說間,忽見抱琴走進來道:“學院科考在即,府里錄科的案上,相公已是第一。”竹鳳阿道:“恭喜!恭喜!”柳友梅道:“小考何喜?”竹鳳阿道:“雖然小喜,然今日佳人才遇,便已功名有基,豈不可喜!”二人說罷,柳友梅就進去與母親說知,楊氏自然允從,就把二詩珍藏好了。當晚就留竹鳳阿住下。  

    次早,柳友梅自己要赴考,竹鳳阿要去回復雪太守,兩人吃過早膳,正好同行,便一徑渡過錢塘江,來到杭州城。才到錢塘門,只見一隻大船歇在馬頭,滿船拴孝。只見雪太守的執事也在船傍。不一時,雪太守素冠素服,在舟中奠別,哭聲甚哀。竹鳳阿、柳友梅看見,不勝驚訝道:“卻是為何?”忙問眾人,眾人道:“是福建梅老爺的靈柩,今日小姐扶柩回京,太爺在船奠別。”竹鳳阿道:“原來梅公已死,這等弟輩在雪公面上,也該走遭。”柳友梅聽說,驚呆了半晌,道:“正是也該走遭。”隨叫抱琴去備了些弔奠的禮物,寫了兩張名帖,一同到官船邊來致吊。二人拜過,雪太守就邀二人到自己船中來坐下。便對竹鳳阿道:“前將舍甥小女的事相托賢侄,不想梅舍親遂爾去世,電光石火,能不痛惜?”竹鳳阿道:“前領老年伯盛意,已一致達柳伯姆,伯姆已自俯從,只待秋闈榜發,便好諧姻。不料梅公竟爾仙遊,令甥女轉還有待了。”雪太守道:“老夫言出信從,雖然有待,舍甥女終身便百年永托矣!”柳友梅道:“小婿承岳父洪恩提摯,五內銘感,今聞梅岳父仙遊,心膽俱裂,始終安敢二心。”雪太守道:“我也知賢婿鍾情,非負心人可比。”說罷,柳友梅因考事迫促,只得起身告辭道:“本該相送,因考期在邇,不敢停留,萬望鑒原。”雪太守道:“莫拘細禮,這是賢婿前程大事。”柳友梅只得告辭,竹鳳阿也別去不題。  

    且說劉有美自錄科這一夜回家,乃恐雪太守查驗,好幾日不敢出頭,雪太守見張、劉二人如此行徑,一定是個小人,為此倒不提起。到發案日,亦以無名字愧之。

    這一日發了案,家人來報知劉有美道:“相公,府里錄科案發了。”劉有美忙問道:“可有我的名字?”家人道:“想是不見有。”劉有美皺著眉,道:“那雪公忒也好笑,詩辭是遊戲事,我文字是的真的,為何便遺落我。”又問道:“第一是誰?”家人道:“就是柳友梅。”劉有美道:“是我?”家人道:“不是,是柳友梅相公。”劉有美道:“原來是他,我說一定是小柳了。咦,雪老、雪老!常言道:冷一把,熱一把,你看中意了小柳,為何就遺落我起來,難道我文字也是假的?”背著手,垂著頭,踱了幾踱,只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有了,有了!前日小柳送詩的時節,有兩個姓張姓李的同行,我也認得他,想也是錢塘學裡,想那日也往送詩,一定也為著雪小姐的事。何不尋他商議一商議,計較一計較。”思算已定,便吩咐家人道:“我為考事不遂,要進京納監,你為我收拾些行李停當,今日就要起身。”說罷,便到趙文華處討了一封書薦到嚴府里去。便回家取了行李。劉有美已斷弦過了,又無內顧之憂,一徑列杭州來等那張、李二人。  

    原來張良卿也為抄詩一事仍恐發覺,倒躲在李君文家裡,叫李君文在外邊打聽風聲。這一日,劉有美去尋,恰好半路就撞見李君文,便上前深深的作一揖道:“李文兄那裡去?”李君文抬頭,認得是劉有美,便問道:“劉兄那裡去?”劉有美便道:“有事相商,特來拜訪。但這裡不是說話的所在,必竟要到尊府去。”又問道:“前日的張兄在家麼?”李君文道:“張敝友這兩日倒也在舍下養病。”李君文就同劉有美一逕到家來。吩咐小的們去請張相公出來,劉相公在此。小的們進去說了。張良卿聽得,誤認是柳友梅,不敢出頭。小的連催幾次,躲在內書房,聲也不應了。李君文見不出來,只得自進來道:“老張,不是那小柳,是劉有美,出來何妨?”張良卿道:“我只道是小柳,不敢出來。”李君文道:“若是他,我已先與你回了。”張良卿便同李君文出來相見過。劉有美道:“雪小姐的事已變卦了,二兄可曉得麼?”張良卿道:“小弟有些賤恙,連日杜門,未知其詳,托李兄打聽,不道幸遇吾兄。”劉有美道:“雪太守招小柳為婿,前日錄科案上取了,他是第一,這便無私而有私了。”李君文道:“我兄一定想必是超等了。”劉有美道:“哪裡還輪到小弟,小弟已在孫山之外了。”張良卿道:“吾兄大才,為何也被遺落?這便不要怪也不取小弟了。”劉有美道:“原來兄也見屈,可惡,可惡!”李君文道:“屈已屈了,如今卻有什計較?”劉有美道:“依小弟算計,須弄他一個大家不得,方出我氣。”張良卿道:“如何弄個大家不得?”劉有美道:“近聞朝廷有採辦宮女之說,小弟現拜在嚴太師門下,到京中可把梅、雪二小姐的天姿國色吹在他耳朵里,梅、雪二老兒素與嚴太師作對,今梅老已死,雪老孤立無援,待他動一疏,再把雪老拿進京師,然後降一旨意,把梅、雪二小姐點進宮來,這便大家不得了。”李君文拍手道:“好計,好計!若如此,任敢那柳生妙句高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只是到嚴府中去,須要備些禮物。別件看不上眼,必是些金珠玉玩才動得他。”張良卿道:“既要出氣,也說不得了。”劉有美道:“若是禮盛些,還可與嚴太師處討個前程,出來還做得官哩。”張良卿道:“既如此,我有明珠一顆,現具黃金十兩拿去打杯,再拿些銀子就央老李與我去覓些玉玩骨董,明日就同劉兄起身進京。總是如今科甲甚難,謀個異路前程也罷。”便留劉有美在家裡住下。把些銀子就央李君文去買玉玩。自己又收拾些鋪陳行李停當,雇了船,次早就同劉有美起身進京不題。正是:  

    盡道人謀勝,誰知天意堅。

    天心如有定,謀盡總徒然。

    因這一去有分見:塞北他年走孤飛之才子,江南異日增落魂之佳人。未知日後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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