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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懂事的女人應該是遵循著世間大多數人的人生規律行事,讀書,找一個差不多的男人結婚,然後生一個不算差的孩子。
傅奚亭伸手解開袖扣,將襯衫的袖子緩緩推高,露出精壯的小臂,且將手腕翻轉過來呈現在鄒茵跟前、
入眼的,是一排牙印,鮮紅鮮紅的,告訴大家它的新鮮。
“芙芙咬的,”傅奚亭說。
他說這話,倒也沒什麼告狀的意思,更多的是在沉靜的訴說某件事情:“一個懂事的人不該在三十歲還不想結婚,一個懂事的人不該明知談判這條路有多危險還走上這條路。”
水汽蒸騰,傅奚亭靠在椅背上望著鄒茵,唇邊擒著淺笑似是在回憶什麼。
“09年末,她因要完成學業住在首都大學單人宿舍,那日,我應酬晚歸,白日出門時答應她要去買鄰春樓的蝴蝶酥,但應酬她太晚,歸家時人家下班了,未曾買到,那日、我被她關在門外罵了十來分鐘。”
“10年初,她夜半起來榨了杯果汁,洗澡間隙被我偷喝了,她拿著毛巾出來坐在床上不讓我上床睡覺,讓我賠她的果汁。”
“昨日,我夜半翻身吵到她,她一腳將我踹下了床........。”
他淡淡的講著與江意的事情。
而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在告訴鄒茵,江芙不僅不懂事,還會無理取鬧。
誰家賢良淑德的妻子會因為丈夫應酬回來沒給自己帶蝴蝶酥而罵他呢?
誰家溫柔體貼的妻子會因為丈夫喝了果汁而不讓人上床呢?
誰家通情達理的妻子會因為丈夫翻身吵到她了而將人踹下床呢?
傅奚亭越說,鄒茵的心就越顫。
“在我這裡,她一點都不懂事。”
水開,傅奚亭拿起水壺給鄒茵倒茶。
人為什麼會懂事?只有在未曾感受到愛的時候才會懂事,若他愛你,你有的是資本放肆,可江芙從小就未曾在父母那裡得到半分關愛,就像她自己說的,她都要痛死了,她們還覺得她無理取鬧。
小時候不管她,長大之後卻指責她眼裡只有工作。
傅奚亭那日聽到江意說那些時,內心情緒簡直就是五味雜陳。
難受,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是他的妻子,他都捨不得,若是他的女兒,他怕是要紅了眼眶。
鄒茵低垂眸看著眼前渾濁的茶水,情緒在胸腔里翻湧,她後悔了,後悔自己年輕時眼裡只有工作,沒有江芙。
“是我對不起她。”
傅奚亭沒有開口指責鄒茵,他沒資格。
但不資格不代表沒有意見。
他端起茶淺淺的喝了口:“人這輩子最可怕的是死亡發生時再去後悔,更可怕的是,後悔是因死亡引起的。”
如果江芙徹徹底底的死了呢?
鄒茵還有機會坐在這裡嗎?
傅奚亭的語氣,很淡,這話若是讓東庭隨隨便擺的一位副總來都會覺得他今日實在是太溫柔。
可他忘了很,今日面對的人不是東庭副總,而是鄒茵。
是這個失去女兒卻無法與女兒相認的鄒茵。
她內心的傷痛已經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了。
傅奚亭今日這番譏諷的話語一出來,換來的是鄒茵低頭悲鳴聲。
她哭了。
坐在傅奚亭昂貴的茶桌前捂著臉失聲痛哭。
一壺上好的碧螺春里被淚珠污染。
水壺的嗡嗡聲與低泣的悲鳴聲合為一體。
“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啊!”
鄒茵滿腦子都是想彌補,可眼前形式實在是天過特殊。
如何彌補?
如何補救?
“她還是我的芙芙嗎?”
鄒茵悲鳴中的詢問傅奚亭無法回答。
唯一能回答的便是沉默。
辦公室外,關青抬手正準備敲門時,尚未落下就聽見了屋子裡的哭泣聲,拉住秘書問:“誰在裡面?”
“鄒茵,鄒教授,”秘書有些懵。
關青懂了,揮了揮手讓他們去忙。
辦公室內,鄒茵哽咽嗓音響起:“我想見她。”
一個母親要見女兒,也只能是想見。
傅奚亭搖了搖頭,拒絕了鄒茵的提議。
“如果讓人知道她是江芙,處境會很危險,等著她的可能是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本該死了的人卻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活著,這本身就是忌諱的事情。
鄒茵低垂首,狠狠嘆了口氣。
從一旁的包里掏了封信出來遞給傅奚亭,請他代為轉交,交給江意。
後者接過。
“勞煩傅董了。”
“應該的,她是我妻子。”
這聲應該的,讓鄒茵一愣,而後一句她是我妻子,鄒茵莫名的聽見了這位上位者的寵溺。
這日,鄒茵離去時,傅奚亭言語順著茶香而來,且還帶著提點:“您應該明白,如果這件事情暴露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
“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血肉,我不會害親生女兒,傅先生放心,”鄒茵自然知曉傅奚亭的顧慮,他未曾隱瞞江意就是江芙對於她們而言已經是恩慈。
傅奚亭坐在椅子上望著站起身的鄒茵,緩緩點頭,似是為了讓她安心:“她在我身旁,也請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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