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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到奉恩前面去,走出院落後日落路灰,他覺得有幾分窒悶,趕緊想點開心的,抬手拍拍懷中的髮簪,心想有生辰禮物很是不錯了。
想著顧瑾玉,又想蘇明雅,這麼一路走回了廣澤書院,他還是有些鬱郁,便搓搓臉轉頭去吩咐奉恩:“可以讓我自己走走嗎?暫且不要跟著我,我想靜一靜。”
奉恩善解人意道:“那便讓小書童跟著您吧,天要黑了,我擔心您迷路。”
顧小燈笑著點頭,回到學子院後叫上小書童,便在日暮里隨處走走。
他想著這個時候,其他學子們大約都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飯或者休息,路上果然行人寥寥,他便打算在學子院裡漫無目的地逛逛,反正不要一個人。
不知遊魂似地走了多長時間,顧小燈越走越發呆迷茫,夜色漸濃,孤獨感也更濃,他終究是敗給了寂寥,便握握拳頭在心裡大聲叨叨:不行,去找蘇明雅,就算這個時候去很是無禮很是唐突,我也要去串門!今天我生辰,我要看漂亮的病美人以慰心靈!
下定決心後,他搓搓手轉頭想和小書童說話,麻煩他引路帶去蘇明雅的竹院,誰知這一回頭才發現小書童不見了。
顧小燈此時正走到一處僻靜幽暗的地兒,學子的屋舍之間本就有一定的間隔距離,布局錯落,用矮植和假山隔出了一塊塊網格地,如今他正處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空地,周遭靜悄悄,暗幽幽的。
顧小燈連忙呼喊起書童的名字,喊了幾聲後聽到左後方的假山後有聲響,那書童脆生生的聲音含糊地傳過來:“顧公子,我在這兒,方才內急憋不住到假山後來小解了,誰知不小心撞到了頭,這會有些暈乎。”
顧小燈聽了趕緊走過去:“那你扶著假山做幾個吐納,我來瞧瞧你腦袋,別不是撞出小毛病了……”
他剛走到那假山邊,忽然有個人影竄出來,展開一黑色布袋,獵人抓兔子似地把他兜住腦袋,布袋一束緊,顧小燈眼前全黑,呼吸凝滯,人嚇懵了,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人摁到假山上去挨揍。
身後傳來模模糊糊的笑罵聲:“顧山卿,你倒是接著橫啊?什么小賤種,也敢對我冷嘲熱諷?”
顧小燈雙手被反剪,後背手臂膝彎都遭著拳腳,這也就罷了,讓他喪失思考能力的是套住腦袋的黑布袋。眼前驟然一片無盡漆黑的滋味讓他錯覺回到了那座緊閉塔樓里,內心深處的驚懼復甦,他感覺不到皮肉苦楚,只感受到凜冽的窒息感。
他劇烈地喘息起來,腦海里湧出混亂的記憶,全是他忘記了的七歲前的模糊記憶,浸泡在水缸里的,銀針掠過手臂的,養母和義父模糊的呼喊的……他沉浸進自己的緊閉室,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後的現世。
幾個少年正毆打得起勁,忽然冷不丁聽到不遠處響起的冷聲:“你們在幹什麼?”
為首的公子哥扭頭一看,先是一愣,再是討好:“葛賢弟,你是出來散心麼?我們閒來無事鬧著玩呢……”
話未說完,葛東晨就快步過來給了照面一拳,習武子弟拳勁猛,其他人都知道他武力高,顧不上別的,其餘四人當即拖起摔倒在地上的同伴急急忙忙地跑了。
葛東晨也不去追,眼疾手快地撈住往地上滑的顧小燈,摸到他顫抖的小身板,心臟一緊,便立即去摘下他腦袋上的黑布袋:“顧小燈?”
手裡的小傢伙眼神渙散,臉色煞白地呼哧呼哧喘氣,葛東晨瞳孔一縮,低頭附過去呼喚,一聲聲好似叫魂。
他一邊喚著一邊忙亂地打算橫抱起他,怎知顧小燈的反射弧就是這麼奇妙,忽然“啊噠”一聲醒轉過來,攥起一個拇指突出的拳頭就往他臉上呼來。
拳頭雖小,拇指卻尖尖,葛東晨只來得及一偏腦袋,用左臉挨下了這一小拳,眼下被那小拇指一刮,皮肉頓時火辣辣起來。
他悶哼了一聲,只鬆開左手去捂住臉,右手直接把生龍活虎的顧小燈壓進懷裡,直接用體型壓制住他的拳頭。
他痛並舒爽著,竟還能嘶著氣笑起來:“小燈,是你東晨哥我,別再打錯了,方才欺負你的人都跑了。”
懷裡的掙扎頓時停下來,顧小燈那腦袋瓜奮力地鑽出來,他捂住左眼低頭,就和他三眼相對。
顧小燈這會已經清醒過來了,皺巴著怒氣騰騰的粉白臉,眉目鮮妍生動,見到笑著的葛東晨,怒氣才散了一半:“我打錯人了?”
葛東晨笑著點頭:“是呀,欺負你的人跑了,我是來給你解圍的,身上疼不疼?”
顧小燈掙出他的懷抱,先氣憤地捶了幾下掉在地上的黑布袋,撿起來後,一邊背手去摸脊背,一邊抱歉地看眼前人:“對不住,我剛腦袋一片漿糊,胡亂揮一拳頭,沒想到你一身好功夫還被我打中了,這算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吧。”
葛東晨愈發笑起來:“是,說得對,你身上怎麼樣?”
顧小燈覺著有些許疼,但也還好,趕緊拍拍衣袖站起來:“沒事沒事,葛公子你呢,你還捂著眼,我打中你眼睛了嗎?”
“我沒事。”
葛東晨跟著起身,手卻嚴實地捂住左眼:“我剛從雲霽那出來,他那兒離這不遠,我看還是帶你去他那坐一會,讓書童給你看看,身上真沒傷著就讓書童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