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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嘴鸚鵡對“主人”這詞有反應,撲扇了幾下翅膀。
顧小燈眼睛一動,摸摸它腦袋上的一撮毛:“哎呀,你是想你主人了?”
它好似成了精,雖仍不說話,卻在鳥籠里蹦跳,小腦袋上下點個不停。
顧小燈之前問過養鳥的好手,那人認出這鸚鵡在九歲上下,遠比其他同類通人性,想來是關雲霽在這八年裡養了不短時日的。
他記得關雲霽年少時喜愛鷹類,眼界又高又挑,不是好鷹不理睬,經常望著顧瑾玉的花燼艷羨不已,但自己並不會去養。那時關雲霽循著關家的栽培走的是文臣預備役的路子,於武將之路自認沒有指望,把飛鳥當了象徵和憧憬。
也不知道他後來悉心養上一堆黑鴿的感想是什麼,養鸚鵡的時候又是怎麼教它牙牙學語,才能讓它通人性地在聒噪不休和安靜如雞里切換。
“你主人想必有給你取名字,也不知道你叫做什麼。”顧小燈輕點鸚鵡的小鳥喙,肚子咕咕做鬧,這才百無聊賴地走去吃飯,小配快速喝完了水,露著張小狗笑臉噠噠跑來蹭他的手,顧小燈心情頓時又覺得明媚起來。
獨自吃早飯的時候,他原本專心幹著飯,但沒一會兒就感覺周圍氣氛凝重,環繞在不遠處的暗衛們似乎處在警惕當中,連帶著趴在他腳下的小配都豎著耳朵,小黑豆眼睛轉來轉去。
顧小燈有些納悶,吃完牽著小配去找熟悉的暗衛搭話:“兩位小哥,我看今天氣氛和往常不太一樣,是突發什麼事了嗎?”
暗衛們精神奕奕的:“沒有,小公子不用擔心,就是中元節快到了,西境人估計有祭河的習俗,江河上的小船越來越多了,大家就比較在意。”
顧小燈好奇地跑到船沿探頭一望,只見寬闊源長的河面上果真飄蕩了不少船隻,遠遠看去簡直就像一副鮮活的山水畫,景色漂亮得像小時候和父兄兜售過的一種東境文玩。
腳下嗚汪聲作響,他笑著抱起用爪子刨著船體的小配,小狗沉甸甸地歡天喜地,他把下巴壓它毛茸茸的腦袋上,吃力地抱著它一起眺望,自言自語:“也不知道祭河是怎麼個祭法?”
他一問,跟在不遠的神醫谷大漢便自來熟地搭話:“要祭三天,今天是用牲血祭,各地還不同,但也差不多。西平城這邊是今天宰一鵝兩雞放血,明天是灑三簍魚餌,後天是在岸上供奉香燭果品,會有專門的伶人跳大神遊街,鬧哄哄的,一般都是從城頭接力走到城尾,從太陽下山才開始,向來都是要熱鬧到夜半去的。”
顧小燈尋思著這三天祭品的不同,第一天大概是祭完自家人吃頓好的,第二天算是變相給江中魚吃點好的,第三天的夜裡熱鬧讓他很感興趣:“咦?我以為鬼節地門大開,大多數人會心懷敬畏,到了晚上會早早關門,這邊晚上反而熱鬧嗎?”
大漢解釋道:“鬼都是人死後的魂靈,家家戶戶里都有去世的,鬼節是陰陽兩隔的人重新再聚在一起,對很多西境人來說,這是重逢,比中秋節還要更隆重些。”
顧小燈眉間一動,一下子想起了不少人:“這樣啊……”
“人死萬事空,鬼靈早沒了。”
聲音從身後傳來,顧小燈抱著小配回頭,看到揮手的吳嗔,他輕快地過來摸小配,繼續說道:“不過世人有來生,哪一世都只管過好當下就行了。”
“先生!”顧小燈見到他很是開心,“自七夕那天之後就沒見到你了!你今早來的嗎?”
吳嗔點點頭,欣賞了一會他的臉:“最近都被顧瑾玉使喚著忙活,忙得很煩,今早起來不爽得很,趁著有時間就來了。你哥在嗎?想和神醫谷的人聊天了。”
“不在,剛巧他今早有事下船去了。”
“哦,那那個蘇小鳶呢?”
顧小燈這才想起船上有個披皮前任,張望了一圈,就有蘇氏的暗衛悄摸過來輕聲匯報了,說是他三天前就去了將軍府,協助顧平瀚處理諸事。
顧小燈便不再多問,那暗衛也影子似地退下,沒多嘴一句。
吳嗔聽得笑了:“顧世子還真是跟顧瑾玉一個樣,自己沒日沒夜地幹活,還要逮著其他能幹活的人一起壓榨,真是主打一個物盡其用。”
顧小燈百感交集地噯了一聲,這也許算是顧家的家風,他心存敬畏,既汗顏又慶幸,想著自己沒多大用,有壞處也有好處,終歸是逃過了長洛的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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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顧瑾玉在一艘畫舫里,漠然地在船艙里看姚雲暉右手掐著鵝放血進江河。
姚雲暉一邊和尋常百姓一樣虔誠祭河,一邊和顧瑾玉笑著說話:“你娘是你九歲時去世的,不安分,太能鬧騰,總想著往外跑,跑多了就身子虧空,她走的時候深秋雨下了許久,雨水把你弟弟的眼淚都沖走了。”
顧瑾玉無動於衷,沒有回應一個字。
他自顧自地說個不停:“今年你回來了,不妨也祭一祭,她一定很想你,回來後看見你一定萬分高興。她愛你更勝小正,不然也不會跑到長洛去,千里之行,她實在太能折騰了。她喜歡那個換來的顧山卿也更勝小正,小正得的憐愛真少啊……”
顧瑾玉終於有了反應:“顧山卿七歲前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