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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罵太久,門開了,風一起,細微的金屬卡扣聲響起,姚雲正直覺危險,瞬間拔劍出鞘,只聽一聲震耳的金戈聲,顧瑾玉出門剎那奪了一個死士的佩劍,風馳電掣地就朝他砍過來了。
同母異父的兩人身上都爆發出了沖天的暴戾,活像兩頭惡狼。
兩邊的死士好似鴉群散開,騰出了地方給主子們施展,慌亂之中,關雲霽趁著寢殿的門沒來得及關上直接闖了進去,一進去就被滿目的金玉綺羅晃得眼迷,且一看就不是個需要提心弔膽謹慎度日的廣闊地。
他衝進暖閣,一眼看見顧小燈落葉似地伏在一張檀桌前,上身趴在桌面,長發側披左邊,發梢隨著啜泣微顫。
關雲霽頓覺心臟被誰打了一拳,一個時辰前,顧小燈還笑著和他說去去就回,誰知現在他就衣帶飄零地伏在這哭,可見顧瑾玉就是天大的混帳,把人欺成這樣!
他當即閃到他面前去,二話不說撈起來,心疼地看了兩眼,整整他的衣襟,隨即就想把人扛上肩膀跑路。
顧小燈被驚得止了眼淚,葛東晨先前就老這麼扛他,他趕緊熟練地躬身從關雲霽臂彎里竄出去:“有話好好說!你怎麼來了?”
關雲霽懷裡撈了個空,眼睛頓時紅了,腦子裡電閃雷鳴,扭頭便脫口道:“你一見了他就不要我了?”
守在外面的死士首領之一壯膽追了進來,看這複雜架勢又火速撤退,朝打得桌球作響的兩位主子稟報,只一句,兄弟二人停住,一前一後風似的閃進了寢殿。
死士們互看一眼,立即把大門關上,隨即恢復成兩排鬆了口氣的站樁。
裡頭可就不那麼太平了,顧小燈想著好好說話,趕緊抬手用袖口胡亂地擦擦臉上的淚痕,準備和關雲霽說一番。
誰知關雲霽懟到眼前來握住他手腕,他還沒掙開,顧瑾玉就提著劍閃到,見狀便戾氣橫生,二話不說要提劍把關雲霽串成片,後頭姚雲正又趕到了,一副打昏頭的狂狀,吼了聲關雲霽頂替的鬼刀手代號,殺氣騰騰地喊他一起揍顧瑾玉。
關雲霽此時入戲太深,新仇舊恨累加,還真就振出袖中細刀,憎惡地把細冽刀鋒朝向顧瑾玉。
當真是好一個雞飛狗跳的修羅場。
三個男人打得駭人,把手無縛雞之力的顧小燈嚇得夠嗆,他趕緊抱頭蹲下來,可憐兮兮地高喊一聲:“別打了!我的頭好痛!誰的劍氣?是誰的劍氣劈過來了嗎?”
這含著哭腔的話音一落,劍鳴聲頓歇,顧小燈拾回理智,趕緊挨個叫喚:“大少主,二少主,阿郎,你們別打了,有話大家一起好好說好不好?”
顧瑾玉在打鬥中都漆黑的眸子泛了紅,率先把劍扔得遠遠的,箭步到顧小燈面前半跪,伸手將他抱了起來察看:“對不起,我看看。”
關雲霽也迅速收起刀刃,追過去迭聲追問:“頭哪裡疼?其他哪裡疼不疼?現在好點沒?”
姚雲正:“……”
他也莫名把劍收回了鞘中。
理智恢復過來,身上幾塊骨頭作痛,他不高興地走過去,若說方才有十分怒火全在親哥頭上,現在就有一分怒火在大貓,一分在小貓。
小貓在安撫他親哥和大貓,但小貓不看他這個仗義的好少主一眼。
顧小燈又坐回桌案前,耷拉著腦袋,分別揪一塊顧瑾玉和關雲霽的袖口,含著點鼻音勸他們不要鬥毆,邊說邊感受著此間氣氛,雖然還是劍拔弩張,但至少不像剛才你死我活。
他唯獨沒想好怎麼和姚雲正說話,倒是對方先他開口:“佰三,我當你被用強,才帶你夫君跑來搭救你,你現在怎麼回事?左拉一隻手右拉一隻手!成,當你怕了大少主的淫威,現在我在這給你撐腰,你想不想跟原夫走,想的話現在就跟著他回去!樓主那我自有論調。”
顧瑾玉聞言陰沉地轉向他:“滾出去,這是我們的事。”
姚雲正冷笑,不怕死地口無遮攔:“大哥,家裡什麼都有,你要是喜歡,我待會就讓人送個綠毛龜的殼給你,讓你當個夠。”
顧瑾玉氣笑了,提拳想把他揍成爛泥,但攥成拳的手被溫熱的小手貼上,隨即就聽見了顧小燈微啞的輕聲:“二少主,其實你兄長說得沒錯,這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
姚雲正臉上的酒窩消失,極不高興地盯過去,迎上了對方的視線。
他發現佰三看他的眼裡有什麼沒有了,先前佰三望著他時,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情,沒有人那樣注視過他,縱是有,他也忘了。
現在怎麼沒有了?
佰三還趕他走。
“二少主,佰三一芥草芥,承不起二少主的關心,請你高抬貴腳,移步他地,另尋他人,到處有需要你普渡的信徒。”
這話也不至於多難聽,可姚雲正覺得快被氣死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清楚地被誰拒絕,這簡直是天大的羞辱,恥辱!
他不可理喻地罵了一通,怒不可遏地來又怒不可遏地走,走出老遠才覺得自己最不可理喻——其他的通通不談,他為什麼要聽那臭小貓的話說走就走?哪怕是親哥和鬼刀手一起上那臭小貓,他也想留就留,他壓根不用這麼聽話的。
寢殿內的三人可無暇顧及姚雲正,病態的外人一走,自己人褪下偽裝,顧瑾玉直接半跪在顧小燈椅子前,一低頭就拱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