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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玉開門見山:“陛下,我想帶兵抄蘇家。”
高鳴世愣了片刻,第一不是問緣由,而是問代價:“那瑾玉能替朕做什麼?”
“高鳴乾的項上人頭。”顧瑾玉頓了頓,“以及他兒子的性命。”
高鳴世那雙原本有些渾濁的鳳眸突然變得熾亮,一時再沒有開口。
“陛下,你不會查不出來,顧如慧當年生育過。此事再怎麼遮掩,遲早也會有敗露的一天。”顧瑾玉緩緩陳述,“高鳴乾叛逃在外數年,我的人追查到他和千機樓沆瀣一氣,號稱手裡有先帝的第一份遺旨,上書第一皇位繼承人是他。朝中或許沒有多少支持他的殘部,但一定有不少反對你的結黨,尤其在你多年沒有後嗣的前情下,那個不該出生的孩子,只需要昭告存在就能痛擊你。”
“陛下助我找人,我替陛下殺人。”
第70章
正月二十三,顧小燈被關的第十天,這天他晨起睜開眼睛,再次看到披著斗篷倚在床邊的蘇明雅,這次不是在床尾,是在床前。
他睡得很踏實的模樣,斗篷的毛領襯得臉色愈見雪白,明明以彆扭的姿態入睡,神情卻安然若素,前幾日眼下的烏青都消散去,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樣。
顧小燈見慣了他在床尾,現在一步步靠近,他的無力感都被溫水慢燉成木然,每一天都這麼重複過去,與蘇明雅共處一室的時間成倍地拉長,他覺得自己都開始模糊了時間的邊界。
他心想,蘇明雅這壞種,就沒有別的事情需要做嗎?連日來的生活內容除了時時刻刻黏著他,難道就沒有別的嚴肅或歡愉的事嗎?
他脊背發毛,小心咕蛹著,悄悄爬到床尾去,想下床去拿外衣披上,才爬到一半,手腳上的銀鈴輕輕作響,不過是細微的動靜,床頭的蘇明雅還是一瞬就醒了。
他伸手進錦被,摸索兩下後攥住了顧小燈的腳踝,繼而掀開一半被窩,拽著顧小燈往懷裡拉。
顧小燈驚得緊抓床沿,魚一樣撲騰,慌亂中還踹了蘇明雅一腳,蘇明雅一頓,緊接著便從身後壓來,他的斗篷是極熱的,身體卻是微冷的。
蘇明雅從他身上焐來了溫度,才意猶未盡地鬆開他。
顧小燈下床系腰帶的手都是抖的。
他記得蘇明雅的生辰快要到了,到那時,蘇明雅只怕就不是靠在床頭,而是到他枕邊去了。
如今書不得看,出不得出,人不得見,顧小燈看著蘇明雅幾乎長在自己腰上的手,危機感越發深重。
吃早膳時蘇明雅甚至要一勺勺餵他:“我照顧你。”
名為照顧,實為掌控,一頓簡簡單單的飯吃下來,顧小燈臉都被揉紅了,被他牽去書桌時抗議:“蘇公子,我有手……”
“我也有。”蘇明雅照常抱他到腿上抱好,愛不釋手地又捏他的臉,“小燈臉圓了點,總算長出點肉了,先前瘦得慌,抱得我心疼。”
他的語氣聽起來仿佛是等著將他養肥待宰。
顧小燈被捏得眉皺含淚,忍不住抬手抗議,這飢色畫皮鬼的手才勉強放過他的臉,卻又撥進他的衣領磋磨,揉得顧小燈喊叫,嘴又被堵住。正被抱得鈴聲直顫時,偽竹院外來了不一樣的人,一把略低的女聲頗具威嚴地響起:“明雅,出來。”
蘇明雅一頓,緩了半晌才放開顧小燈,戀戀不捨地攏了攏他的衣襟,拇指輕揩過唇角:“我出去一趟,乖乖在這。”
他一走,顧小燈便窩在太師椅里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勒回松垮的腰帶時恨不得系上死結,還沒打理完凌亂的衣裳時,外頭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蘇明雅迅速回來了,情急之下鑽到了書桌底下藏著。
那腳步聲停到了書桌前不遠處,卻是一把無甚情緒的溫潤女聲傳來:“蘇小山,出來,不必躲。”
顧小燈愣住,心想這叫的是誰?聽起來不是方才叫走蘇明雅的女聲,他小心從桌底下冒出半個腦袋,兩手扒著桌面打量來人。
來的是個身形婀娜的雍容夫人,她長得溫婉,和蘇明雅不像,但眉眼間那股俯視勁實在是太熟悉,顧小燈一見就深覺這鐵定是蘇家人,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影子似的蘇小鳶,低眉順眼地低著頭。
見來人不是蘇明雅,顧小燈便整好衣襟,捋一下衣袖起來,坦然行個禮,展示行動間叮叮作響的鐐銬。
那夫人的視線果然集中在他的左手上,看的卻是剛來到此地時,蘇明雅強行給他套上的佛珠。
顧小燈不說話,那夫人先問他:“不知我是誰?”
顧小燈實誠地搖頭:“不知道,只知道夫人氣度不凡。”
一旁的蘇小鳶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小公子,這位是蘇家二小姐。”
顧小燈聽說過蘇二蘇明良,這也是他那位小舅安震文的妻子,這位女官在蘇家的地位不低,他抱著一絲希望從書桌後叮叮凌凌地走出來,有些期待地問了一問:“蘇二小姐,您是要把我趕出這裡嗎?”
蘇明良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他:“你在這裡幾日了?”
“十天……吧。”顧小燈不太敢相信才在這個鳥地方關了十天,一日如三秋,簡直像坐了幾年牢,“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在蘇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