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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雲霽恍惚聽著,明明血在往外涌,卻覺得空了七八年的心臟逐漸滿了回來,他眼前模糊地看著顧小燈焦灼的眉眼,忽然想親一親他。
他都還沒好好親過他。
“你那腦子是光溜溜的嗎?快運起內功止血,什麼破腦子,臉上這一刀怎麼不劃腦子去!”
顧小燈邊罵邊喊葛東晨來幫忙,葛東晨還問他:“我幫了小燈,後面能有獎勵麼?”
儼然一副要氣死關雲霽的模樣。
顧小燈還真揚手給了一記“獎勵”,啪嗒扇紅了他這不說人話的俊臉,把他們兩人打包起來罵得狗血淋頭,葛東晨頂著巴掌印笑眯眯地用內功給關雲霽護住心脈,顧小燈果斷地握住刀柄,一瞬拔去,血濺了半臉,眼睛眨也不眨,利落地堵住了傷口。
他這才抬袖擦擦臉,冷靜過後腦子亂糟糟的,一會想自己這手可真穩,有幹這活的天份,一會希望顧瑾玉以後可千萬別給他練手的機會,一會甚至不合時宜地想到蘇明雅瀕死那會的脈搏,關雲霽體質可比他強多了,看起來是死不了的。
“對不起。”
顧小燈擦臉的手一愣,扭頭不看關雲霽,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翻湧:“啐!學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把戲?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活著受罪吧你!”
“……對不起。”
他還沒完沒了起來了。
*
關雲霽當天讓他弟帶回岳氏養傷,誰知這廝半夜撐著重傷跑回來,血淋淋地栽在顧小燈的房間裡,險些一命嗚呼,隨後就被安置在他隔壁。
顧小燈斷斷續續地睡了半夜,翌日葛東月拎著一籃子青翠欲滴的青草進來,期期艾艾地說要給他,顧小燈聽了納罕:“我又不是兔子要吃草,你給我一籃子青草幹嘛啊?”
葛東月道:“清明節了,對不起,沒讓你過上節日,踏青,山卿出不去,給你一籃子踩踩。”
顧小燈哭笑不得地拎過那籃子:“你這腦瓜子……”
話落他就聽到隔壁傳出一陣飄渺悽愴的笛聲,顧小燈側耳聽了一會,曲子是招魂曲,十分應清明節的景,他指尖動了動,忍不住問了葛東月:“你哥在隔壁?”
“沒有,他白天很忙。”
顧小燈看著那方向,聽得很篤定:“是你哥。”
葛東月愣了愣,伸手遮住一隻眼睛眯了一會,臉上浮現訝異:“還真是他。他這會應該在做事啊,怎麼在隔壁,不成,我去罵他。”
她風風火火地跑出去,顧小燈摸了把微涼的青草,嘆了一聲,隨即把籃子裡的青草又刨又拍地撒氣,拍了半晌感覺到有不同的觸感,翻找一番找到了一個用幾縷小草編織的奇特形狀,細看竟是禁步,看得他呆住。
唯恐被發現,顧小燈連忙把禁步小草拆去,團團轉了幾圈,跑到窗邊拍拍:“葛東晨!”
喊不到三聲,葛家兄妹一塊跑來了,一高一矮一遠一近:“怎麼了?”
顧小燈背過身去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表情,刮刮鼻子半真半假地生氣:“越想越生氣,清明節啊,怎麼就給我一籃子草打發?我要出去,關犯人也不能這麼關不是,掰掰手指頭細數,我讓你們綁多久了。”
先前自然也是有痛斥他這麼關著他的,只是葛東晨充耳不聞,也不知道今天這特殊日子能否有特殊對待,顧小燈說著扭頭看一眼葛東晨,挑了個對方肯定不高興的例子:“蘇明雅都沒綁我這麼久!”
葛東晨:“……”
葛東月有些為難地抓抓腦袋:“可是城裡什麼妖魔鬼怪都有……”
“好,我帶你出去。”葛東晨捂住葛東月的嘴,隨即走到顧小燈面前,低頭笑著看他,“但小燈得換個模樣。”
半個時辰後,顧小燈一臉懵逼地低頭,看身上流光溢彩的異族裙擺。
他沒想過這輩子會穿上姑娘家的釵裙,今天就這麼怪異地上身了,還別說,布料頂頂舒適和悅目。
葛東月很高興,衣裙首飾都是她興沖沖地扛過來的,全是她不敢穿的珍藏,她往常都穿著中原的深色素衣,今天興致大爆發,自己也穿了身層層疊疊的新裙,頭頂一個叮噹作響的漂亮冠子,這會正興致勃勃地找合適的耳鐺:“你有兩雙耳洞,都戴,要戴一樣顏色的還是不同顏色的好呢?”
顧小燈還處在震驚當中:“哈?”
葛東晨這時從背後而來,裹著紗布的右手放在顧小燈肩上:“只戴一副。”
顧小燈當即抖著肩膀去拍他的手,葛東晨紋絲不動,他一抬頭,看到葛東晨仍是一身中原的武服,換成了同他衣裙顏色相稱的,是好看的,但他這張臉若是穿上異族衣著必定更加合適。
葛東晨低頭定定看了顧小燈一會,右手快被生氣的顧小燈拍到傷口開裂才挪開,手背輕揩過他側臉,說了一聲好看。
顧小燈:“還用你說?!”
葛東晨便笑了,覺得他真的很可愛。
不多時,顧小燈略有些不自在地穿了一身行頭,為了出去忍忍就是了,況且他跳脫心性,倒是覺得這經歷怪有意思的,心想等以後和顧瑾玉一塊,他們沒準偶爾也可以一起去採買中原的衣裙,顧瑾玉要是不喜歡,他就逼他喜歡,當然,他一定不會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