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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瞎啞巴這會倒是淡定得很,撫著他的脊背,一筆一畫哄著他不必為他憂心如焚:【不用擔心,我一切好,你在更好】
顧小燈信他有成算,就是忍不住心疼。
兩人開始同進同出,同起同臥,親昵更勝之前,日常之間極其太平從容。
顧瑾玉總安靜地黏著顧小燈,要牽要抱要背,但規矩地不敢再多索吻,全聽顧小燈命令了。
顧小燈倒也喜歡掛他脖子上,不時咬耳朵絮絮說小聲話,學著看顧瑾玉的手勢,顧瑾玉更喜歡在他手上以指代說,傻子都能感覺到,他喜歡任何和顧小燈的肢體接觸。
只是再黏,到底不可能時時刻刻挨在一塊,顧瑾玉不時得去應付各種各樣的事,顧小燈基本都陪他身旁,但見他只要鬆了手就不安,便乾脆找了一副小鈴鐺耳鐺戴上,不喜的事落到喜歡的人身上,一切都變得接受良好。顧瑾玉耳力好,能憑鈴聲聽到他,身上的不安便減弱了。
夜來兩人獨處,夏夜靜謐,顧小燈叮叮噹噹地圍著他看,摸摸顧瑾玉耳骨上別著的四枚玄鐵耳夾,打趣他戴得冷冽英俊:“你還沒告訴我,耳朵上掛著的是什麼啊?”
顧瑾玉低頭來給他看,像聽話的大型犬。
他雖在漆黑世界,卻對時間有精確的把控,耳後別著的金屬器械叫落珠鍾,是當年在北征戰場上用過的輔助軍需。極北之境多茫茫大雪,他當初曾在戰場上患了雪盲,那時便是靠著耳後的落珠鍾摸黑前行,如今如此,倒也無畏無懼。
左耳的珠落每一聲間隔一刻鐘,右耳的珠落間隔更短,一炷香響一聲,每到一個時辰,兩邊的珠落就會同時沙沙嗡鳴,不同時辰嗡鳴程度不同。
他就這麼靠著珠子的不同聲音辨別漆黑世界裡的時間尺度,對時間的計量准得叫人怔忡。
顧小燈認完掌心裡的字眼,摸上他的耳夾,小心得不知怎麼好:“你吃了好多苦……天之驕子,天將大任,筋骨受的磋磨也太多了。”
顧瑾玉吭不出聲,只覺顧小燈摸到他哪,他的靈魂就顫慄到哪。
他什麼也看不見,恍惚覺靈魂在顧小燈面前是不著一物的赤露。
又覺自己在他面前,始終是一隻流著涎液的餓狗。
顧小燈的手又摸到了他蒙眼的黑緞上:“對了森卿,這個能解開嗎?我想看看你的臉,好久沒看到啦,簡直像是幾年沒看見你的帥臉了。”
顧瑾玉立即從飄飄乎的恍惚轉變成猛烈的清醒,他一把抓住顧小燈的手,僵硬著搖頭。
顧小燈愣了:“怎麼了?眼睛不僅看不見,還不能見光嗎?”
顧瑾玉低下頭,後頸發梢垂到側頸,猶豫片刻,指尖發冷地在他掌心寫:【有蠱紋,我丑】
“……?”顧小燈腦子裡浮現碩大的問號,這話把他逗笑了,“你這張臉能丑到哪去?”
見不是傷的緣故,他二話不說去解開他的黑緞,顧瑾玉避不開,明顯可見地緊張,抬手捂住了雙眼。
柔軟的黑緞垂在顧小燈指間,他掰開顧瑾玉的手,正想開玩笑鬧他,誰知一見,呼吸屏住。
顧瑾玉緊閉的眼角眥開了蛛絲似的鮮紅蠱紋。
他理應感受到了注目,不聽話起來,又拿手去遮住眼睛。
顧小燈的心絞成一團,想碰一碰他的眉眼:“森卿,睜一下眼睛,我看看你的眼睛……”
顧瑾玉卻單手抱住他不放,小心地蹭蹭他側臉,摸索蒙眼的黑緞在哪。
顧小燈扣住他十指,額頭相抵,呼吸交錯地凶他:“睜開!我看看你!”
顧瑾玉濃密的睫毛一抖,猶猶豫豫地睜開了。
顧小燈與他近在咫尺,眼睜睜看著顧瑾玉毫無焦距的瞳孔變成了血紅色。
他這雙眼以前像是深淵,現在好了,像成了血潭鬼獄。
顧瑾玉緊繃著面無表情,頂著張奇畫一樣的臉,陰鬱自卑卻顯露無遺,簡直化身成了死氣沉沉的出土屍鬼,僵硬片刻,他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問顧小燈——
【我像不像怪物?】
顧小燈心頭劇震,看著他雙眼血紅,眼神落不到實處,而指甲漆黑,仿佛濃墨鮮血潑出來的畫中大妖,不見威風只有小心翼翼的傷情,看得他鼻子酸得一塌糊塗。
他仰頭重重一親,唇珠印在顧瑾玉眉心:“實不相瞞,這會的你是挺唬人的,邪里邪氣的……但誰說你丑了?一點也不,我們森卿這會是好看的怪物,像戲文里唱的大妖怪,還是很英俊,我還是很喜歡。”
顧瑾玉遲緩地眨過眼,既是安心又仍是自卑得低落,一邊胡亂吻顧小燈的臉,一邊繼續亂找蒙眼的黑緞。
顧小燈不樂意他再遮上,在他親到側頸時把黑緞藏進衣襟里:“你怕什麼呀,我們誰跟誰啊?私底下只有你我,我就喜歡看你的臉,你越蒙我越想看,不如大大方方展示給我。”
顧瑾玉仍覺得自己現在這模樣很丟臉,死活要把眼睛蒙上,蒙不上便不給顧小燈看,低著頭蹭到他頸間,高挺的鼻樑蹭著顧小燈衣領,竟把他的衣襟蹭開了。
小鈴鐺耳鐺叮鈴個不停,沒一會,顧小燈就領略到擦槍走火的具現化,天旋地轉地給壓到被褥上不說,鎖骨還挨了咬,顧瑾玉沿著他撕開的衣領一路□□,很快就親到他胸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