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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燈扭頭只看了一眼,就皺了整張臉,戴上了個痛苦面具,一時間覺得渾身都跟著幻痛起來,只得氣急敗壞地怒吼:“別打了!有完沒完啊!”
兩個瘋狗還殺瘋了互毆。
顧小燈氣得捂住自己的眼,心想眼不見為淨,讓他們互相打死算了:“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東西,我為什麼要從池子裡浮上來啊?早知道爛水裡了!”
不遠處的兩個瘋狗都僵住了,緊接著便踉踉蹌蹌地朝顧小燈撲來,狀若死而復生的。
顧小燈又怕又氣,乾脆不逃了,抬腿就朝先撲過來的顧瑾玉踹去:“滾啊!”
葛東晨也挨了他一腳,估計是被打得比較狠,倒地後一時沒能及時爬起來,不像顧瑾玉反應得快。
顧瑾玉這廝直接死死抱住了顧小燈的腿,從腿往上抱到腰,崩潰得不成樣子。
“小燈……別說那種話。”
第54章
申時時分,顧瑾玉和葛東晨兩人被趕來的暗衛拉扯開,分別攙著準備去處理傷勢,兩個人互毆得模樣狼狽,雖然不至於到破相的程度,但兩張臉都是青青紫紫,手腳傷得厲害,葛東晨走路右腳不適,只能拖著步伐。
一行人準備就近去東林苑的院子,顧瑾玉說什麼也不樂意讓葛東晨進廣澤書院裡的學舍,也不允許侍衛攙他走,葛東晨便拖了一路的血腳印,臉上卻不見痛意。
他傷得越狼狽,顧小燈便會忍不住欲言又止地多看他幾眼。
顧小燈只是實心眼,擔心這兩瘋子受的傷里有自己補上的一腳,便本著暫時債務人的心捏著鼻子跟過去。
他的風寒剛好轉了一些,才忍不住走出學舍到處逛逛,顧瑾玉便單獨帶他到跑馬場去,把他以前那匹坐騎牽出來,說:“你看,你的矮腳馬,它還和以前一樣,雖然七年過去了,世事紛紜,但總有一些東西不變,比如你的小動物們。”
顧小燈感覺得到顧瑾玉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大約是搜羅了最小變化的事物,想盡力消減他的不安。
但這幾乎都是無濟於事。錯過一個時代的七年,他自己要花不短的時間去接受其他人與自己的七年鴻溝。
顧小燈給自己打氣,懷裡抱著久別重逢的海東青花燼,花燼熱乎乎地貼著他的肋骨,減少了方才被葛東晨勒出來的不適。他另一隻手裡還牽著搖尾巴的小配,小小的個子,倒是被“左牽黃右擎蒼”的模樣襯出了些氣場。
他邊走邊捋腦子裡的一團亂麻,想著這些天裡身邊人告知的世事變化,他關係匪淺的也就那些人,不問都不行。
顧家內部的分裂足夠讓他久久不能釋懷,那些與他異姓的故人就算了,既是家破人亡,也是高官厚祿,沒什麼好說的。除了一撮人把日子往好了過,其他的或多或少在往少好多壞里過。
他還在今日,這些人已經走到了他設想中的將來,這將來太叫他唏噓了。
他走在前頭,不時回頭看兩眼,身後葛東晨看起來冷靜了一點,顧瑾玉也不兇悍了,只是木著張臉,眼角不時迸眼淚。
顧小燈決意想不到顧瑾玉存著“比較”的心,堂堂一個大將軍和王爺,因為忌憚“情敵”長了雙含淚便顯出碧色的眼,便憂心忡忡地擔心“被比下去”。
但顧小燈看著他們,心裡更多的是咕嚕嚕冒泡的生氣,他還沒有做好再見葛東晨的準備。
葛東晨給他的當頭一棒過于震耳欲聾,他不能想冬狩夜裡的事,葛東晨和關雲霽是怎麼聯手擺弄他的,一想便想吐出來。
從前一些隱秘的不對勁和不適,他才逐漸回過味來。
此時見跑來制止的顧家暗衛多了,人多、鷹狗在手則壯膽,於是顧小燈邊走邊數落:“你們是不是有病啊?大好的除夕,就這麼讓你們敗興。”
身後包圍圈裡的兩個混帳東西都吸了吸鼻子,顧瑾玉先搶答:“小燈,對不起。”
葛東晨聲帶作痛,落後了一秒:“抱歉……”
“那個姓葛的,你沒有自己的家嗎?平白無故闖進顧家裡,你就這麼喜歡不請自來。”顧小燈冷了聲音,暗自哼了數聲。
葛東晨仍在痴痴的魔怔狀態中,碧色眼睛發直地看著顧小燈的背影,或許因為生母來自於本就神秘奇特的南境,給他灌輸過足夠多的奇人異事,這七年裡他沒有一日相信過顧小燈溺斃。
等到今天,他不必疑心眼前人是幻覺,他沒有瘋到分不清虛實的地步。
顧小燈掂了掂懷裡眯著眼睛的花燼:“以前,哦,就是七八年前,你就沒有自己的家,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是沒名沒分的什麼少爺公子,是個鼎鼎有名的正經武官將軍了吧,都走到了這一步,就少來別人家裡打秋風了,不歡迎你。”
葛東晨偏移重點,只心酸地想,真好,顧小燈對他還是有一份惻隱之心。
顧瑾玉則是聽得通體舒暢,心想他比葛東晨強到不知哪裡去,他是小燈口中的“別人家裡”的一員。
他是與顧小燈同在一片屋檐下的家族成員,誰也代替不來的,越不到前頭去的。
於是他立即順杆上爬,以自家人身份告狀:“小燈說得對。他不止今天除夕敗興,過去七年裡他也常在慶節要典里跑來當賊,蚊子蝗蟲一樣,趕不走打不死,非常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