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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燈頓時又燦爛了,坐到身邊去遞台子:“森林崽,你傷成這樣,明天還得回皇宮去嗎?”
這新稱呼說不上是叫人舒心還是不爽,顧瑾玉只覺心裡愈發怪異:“……回。”
顧小燈有些可憐他:“你左手,這根樹杈子都彎了吊著,就這樣還得去當牛做馬啊?”
顧瑾玉深吸一口氣,不覺接受了這個設定:“我右邊的樹杈不是好好的麼?當伴讀,一根樹杈就夠了。”
顧小燈說了一通廢話後問顧平瀚的秋考,顧瑾玉眯了眯眼,微嘲弄道:“三哥不會考不好的,只是他自己會側重,我不過是推他一把,倒把他激怒了,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會生氣成那樣。”
他看向顧小燈,顧小燈不知外面實情,不知道牽腸掛肚的義兄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他便是越覺得快意:“小燈,你不知道,三哥是為一個下人教訓我的,區區一個下人,他就把多年錘鍊出的修養全忘了。我無謂,但父王動氣,料想好不容易把他千錘百鍊成完美的繼承人,他卻能因為地上的污泥弄髒自己的性靈……我以為他是無懈可擊的,卻原來不是。”
顧小燈抓了個重點:“他惹父王生氣,那現在會受罰嗎?”
“再罰也在可控中,你緊張什麼。”顧瑾玉輕笑,“你不問別的?”
“感覺你不會告訴我。”顧小燈摸摸後腦勺,“不過森林崽,你少幸災樂禍哦,保不准哪天你也像三哥那樣不管不顧地發脾氣。你也真是,你們兄弟情怎麼這麼擰巴,我和等晴哥比你們簡單多了。”
顧瑾玉笑了一會,轉而給他說起私塾的具體始末,算是先給他打個底,上到高門子弟、文武先生的身份,下到修習內容的細枝末節,瞭然於胸。
顧小燈聽了半晌,一愣一愣的,問了最關心的:“你知道的可真詳細,那蘇明雅他會來嗎?不僅來讀書,還會住下嗎?”
“不會來。”
顧小燈頓時失落到蔫吧了。
“離那幅病畫遠一些。”顧瑾玉面無表情,下意識沿用了顧小燈前面的話,“也離牛皮糖遠一點,關大鵝可以近一近。”
顧小燈只顧著傷心:“哦。”
顧小燈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真相信了蘇明雅不會來顧家的鬼話。
單調忙碌的日子過得快,兩月後的十一月,小雪紛飛時,秋考開榜亮名次,顧平瀚自然在榜上,但不同眾人預期中的名列前茅,顧平瀚的文考名次居下,武考居上,兩相權合只在中間,不如他的探花郎小舅安震文當年那樣一鳴驚人。
與此同時,正如顧瑾玉起初同顧小燈說過的秘辛,十一月下旬是當年安家覆滅的忌日,安若儀果真在這個時候生了病,嚴重到臥床不起。
顧小燈擔心壞了,千說萬說地央求,奉恩才同意帶他去西昌園看望安若儀。
去時小雪輕羽一樣滿天亂飛,顧小燈走得急,撲了滿臉冬季的寒氣,直到進了安若儀的專屬院落,看到檐下一個裹著白狐裘的公子才頓住腳步,一張凍得雪白的小臉噌地紅成秋楓。
這回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冒失,但激動之下難免語氣抖動:“蘇公子!”
檐下望著蒼穹出神的蘇明雅楞了楞,垂眼望去,只見雪地上一個衣衫略單薄的小少年飛撲過來,無懼霜寒,健康明媚地奔到了台階下,快得身後持傘的僕婢沒有及時跟上,頭肩披雪。
“蘇公子。”他笨笨的,“蘇公子你冷嗎?不進屋嗎?”
蘇明雅穿得比他厚實兩三倍,冷不冷該由他問才是,他記得這個見面就遞花的奇怪傢伙,這回他倒是有些規矩的樣子,知道止步在台階下,但從這個角度望下去,他那雙眼睛愈發明亮了。
“你是那位表公子麼?”他故作不記得他。
“是,叫我小燈就好了!”
蘇明雅無聲地念了一聲,繼而朝他和煦地笑了笑:“不冷,我剛從裡間出來,我同二姐夫一道來看望王妃娘娘,現下也到了要回去的時候了。”
顧小燈啊了一聲,身後僕婢到了要拉他,他便情急地兩步跨完台階,噔噔跳到了蘇明雅前面,不過當即被蘇家的僕人攔下了。
“蘇公子,那個我……”顧小燈窘迫得呆頭呆腦,“我想冒昧問一下,明年你真的不到顧家的私塾來嗎?”
蘇明雅這次和安震文一起來也是為了此事,結果已經確定,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應了一聲:“是。”
隨後就看到眼前這人肉眼可見地蔫吧,他指尖一動,輕道:“是我會來,屆時叨擾顧家,麻煩你們了。”
他眼見著顧小燈又轉瞬燦爛了,笑意滿溢,一瞬消弭了冬季的寒意。
蘇明雅眉目也跟著柔和。
裡屋傳來腳步聲,蘇明雅知道是安震文出來了:“我要走了,來日再見。”
他聽到顧小燈沒頭沒腦的嘀咕:“樹杈子騙我,下次跟他算帳……絕世畫,不是,蘇公子,開春見!”
蘇明雅微微頷首,轉身下了台階,不覺輕笑。
開春見。
頗動聽的三個字眼。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我不叫樹杈子……(抗拒)(順從)(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