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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雅回答不了。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顧小燈起身準備離開,帶著他那隻不住謳歌關雲霽的鸚鵡。
蘇明雅把他按回了椅子上,認栽了:“我答應你。我不會問你為什麼想離開顧瑾玉等人決定的保護圈,也不會問你為什麼想去那個危險重重的地方,我願意在我能力之內滿足你一切想做的事,我來西境就是為了這一個願望。但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要帶上我。”
顧小燈抬頭看他,眼睛黑嗔嗔的,比起蘇明雅的猶豫,他乾脆得多:“可以,可你身體撐得住嗎?”
“你可以我就可以。”蘇明雅在心裡叫他嬌氣包,反芻一樣念嬌嬌。
“好吧,那這幾天我搜刮一點急救的藥。”
“這幾天你要睡飽一點,多飲食,少思慮。”
顧小燈不置可否,把話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了他。他的精神勁振奮了不少,把青梅塞回懷裡,轉而從袖子裡掏出此去水路的地圖,末尾臨陽城的地點畫了一個圓滾滾的圈。
只有在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們才能從船上下去。
蘇明雅聽他輕聲絮絮,最後帶著些許壞心問他:“顧瑾玉遲早會知道,你不怕他生你的氣?”
“讓他生。他連想生我的孩子這種話都說過,我還怕他生點氣?”
後面顧小燈走了,蘇明雅腦子裡還一直迴蕩著這句話。
*
姚雲正的夜半來信一直持續到抵達臨陽城的時候,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地讓海東青捎著變態粗俗的信件來恐嚇,狗皮膏藥一樣,顧小燈著實沒見過比這還神經的人。
樓船一路暢通不停,一連行駛七天不斷,途經梁鄴城時得水師拱衛,沒有再出過被船隻尾隨夜襲的情況,八月時恰好抵達了臨陽城。
最後一天晚上,海東青盡職盡責地捎來姚雲正的騷擾信,顧小燈一目十行地看完,轟退了不見青梅之後鬧哄哄的小配,鋪開一張特殊的信紙回了一封信。
他第一次伸手摸了摸看起來乖巧又聽話的海東青,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這隻和花燼酷似的大鳥養下來,可是若如姚雲正在信上所說的,這隻鷹迷惑了顧平翰的眼睛,助了他殺他世子哥的一臂之力。
“這是頭一次摸你,也是最後一次。”顧小燈在它頭上抹了點粉末,隨即揣起系好回信的海東青開窗放飛,海東青大抵也有些通人性,飛走一會兒又回來敲窗,鳥喙上叼著一條剛從河裡抓到的小魚送給他。
海東青飛過漫漫長夜,最後奮力飛回了第二個主子的傷手上,剛停下來梳理胸前羽毛沒多久,就直挺挺地從姚雲正的肩膀上摔下去。
“怎麼回事?”一旁作伴的高鳴乾把海東青從地上撿起來,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你竟把怎麼一隻好鷹累死了?”
姚雲正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沒搭理,一連發了七夜信,怎麼寫信都像隔靴搔癢,現在好了,最後一次竟能收到那小替身的回信,他近乎期待地迫不及待打開,看到信上就兩句——
【我自會終結我自己的噩夢。你得意不了,你休想得逞,有娘生沒娘養的臭弟弟】
姚雲正愣住,怔得自己都不知道過去多久,待回過神來,就看到高鳴乾已經對他退避三舍,站在不遠處指指他的手:“雲二!你的手還要不要了!”
他低頭一看,發現手裡的信紙不見了,兩手像是灑上了什麼看不見的毒粉,正皮開肉綻,滴滴答答地淌著血。
姚雲正不知痛一樣地甩甩雙手:“我手裡的信呢?”
高鳴乾看瘋子一樣看他:“那張紙上必定有古怪,剛才像點了火一樣自燃焚毀了!”
姚雲正於是蹲到地上,尋找有沒有信紙的一點紙屑。
高鳴乾搖搖頭,自覺遠離這個小畜生,返回自己的住處,頂著一張易容臉的關雲霽正在裡面等他。
他走到桌對面坐下,喝下關雲霽斟好的酒,笑著問他:“這就是梁鄴城,你覺得如何?”
關雲霽和他酒杯相碰,回話不偏不倚:“比長洛城差遠了,比南安城強多了。”
高鳴乾聽了這話笑起來:“所以當初我沒往南境逃去,專挑了這裡來,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了。”
關雲霽點過頭:“在這裡除掉顧瑾玉比在南安城除掉他容易,等他和顧平瀚倒了,殿下借著千機樓的兵力北上,我讓岳家在長洛城裡接應,起事就容易多了。”
高鳴乾不談造反,唏噓了一下昔時的人:“東晨要是還在就更好了,他主武,你主文,就不必你如今這樣文武兩頭挑。”
關雲霽應喝了一聲,見縫插針地提到別的:“殿下,我近日正好聯絡上了可以主文的人,是蘇家的一批門人。”
高鳴乾笑問:“蘇家的什麼人?”
“一個叫蘇小鳶的,蘇明雅昔日貼身干髒活的。”關雲霽眼睛不帶眨,“蘇明雅在南安城意外死後,蘇家因著一身髒水在長洛蒙受女帝的責難,逐漸惡化成被女帝圍剿,蘇家現在也急於擺脫女帝的陰影。這個蘇小鳶帶著人在西南找法子,被我找到了。”
“你辦吧。人要是到了,帶過來讓我見一見,多久能到?”
關雲霽把他們抵達的日子往長的說:“大概十天。那蘇小鳶在南安城遭了顧瑾玉暗算,腦子還是好使,就是身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