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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燈輕輕地附和他:“為什麼呢?”
蘇明雅低頭道:“我想要你回到我身邊。”
“哦。”
“我想要囚禁你。”
“啊……”
蘇明雅聽著他軟乎乎的應聲,那種心焦如焚的感覺又捲土重來。
他如此不要臉地囚禁他,需求很簡單,便是要讓他們回到四年前,更確切的說是讓顧小燈回到冬狩之前在明燭間的那段日子,那段對他千依百順、又依賴又縱容的日子,那時他惶惶不安,像只擔驚受怕的家貓,世界只有他蘇明雅一個人,每天都與他親吻,擁抱,夜裡合衣相擁而眠。
蘇明雅是如此病態,卑鄙無恥地懷念那段顧小燈的低谷狀態。
同我說話。
像你以前那樣生機勃勃的,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一樣地說話。
蘇明雅心中的焦慮幾乎要破土而出,卻總是在最後關頭梗在心口。
七年之中,他逐漸明白了權勢對他的異化,整個蘇家闔族對他個人意志的傾軋,他抵抗不了,更扭轉不了囊括了蘇家的長洛。
他知道顧小燈憎惡用這種威逼手段來強迫他,可他若不這樣,若不面目全非地藉助最厭惡、卻又最習慣的權力,他怎麼繞開顧瑾玉,怎麼再與他共處?
他只能成為顧小燈最討厭的那一類人,因為不這樣,他毫無勝算。
他急劇地想把一切都剖開給他看,然而他好像變成了啞巴,從貴胄變成了野人。
“可是……”
顧小燈輕輕小小的聲音在他耳邊盪開一圈漣漪。
蘇明雅猛然睜開眼睛,無比期待地看向他。
顧小燈卻沒有看向他,眼神聚焦在虛空中:“是你自己不要我的啊。”
蘇明雅腦中似乎迴蕩起了震耳欲聾的鐘聲。
顧小燈熱乎乎的手貼著他,低下頭去,又重複地小聲指控他:“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的啊。”
春日之下,蘇明雅抖著手附過去,死死抱住了他。
第一聲懺悔破土而出。
“對不起。”
第66章
十三夜,夜色如水,海東青花燼困噠噠地抓在祝留肩上,一鷹兩人從城外的霜刃閣趕到顧家。
祝留昨日截到顧瑾玉發往霜刃閣的信,當即跟著花燼一同跑回了師門,循著顧瑾玉的囑咐來催促南境蠱毒的探查進展。
當今閣主是個性子散漫的鷹控小老頭,與他有半師之誼,聽他來催促便吹鬍子瞪眼:“催什麼催!這種境外麻煩事也來交託,你這臭小子跟定北貨學壞了,不是好東西。”
霜刃閣的建立與傳沿都同皇室千絲萬縷,從前對顧家、對顧瑾玉的私下要求算是有求必應,多年前便頗有將顧瑾玉視為下任顧氏家主的意思。
顧瑾玉曝出不是顧家子嗣時,小老頭閣主也是吹鬍子瞪眼,在閣中嘀嘀咕咕“我當他是皇室後裔才老給他面子的,結果他竟是個西貝貨”,後來顧瑾玉北征而歸,小老頭就勉為其難地把“西貝貨”的外號升成“定北貨”。
祝留抱著花燼一驚一乍地把信箋遞過去,小老頭連鷹帶信薅去看,擼著花燼嘰嘰歪歪地讀信與評價:“南境是葛家管的,你主子是閒得吃屁才想插手嗎?還有,南境那批異族人翻不出什麼大浪,百年前就被當年的大長公主屠得差不多了,如今更是收服的收服,驅逐的驅逐,南蠱邪術早失傳了,南毒才遺臭百年,現在就算還有南境人跳大神,那有何懼?北戎都能平,區區南……”
小老頭忽然卡住,看顧瑾玉信箋末端一筆帶過的話:【中蠱非中毒,不知心魂改,我知己心不變,直覺卻不然】
因這話,霜刃閣陀螺似地忙轉了一天,祝留同花燼都被使喚著幹活,待到天黑,小老頭將他專攻南境事務的弟子吳嗔拎了出來,讓其走一趟顧家。
祝留當即帶著吳嗔趕回來,趕到顧家時已是定昏,一邁進東林苑,夜色里便瀰漫著緊繃的氣氛,他揣著花燼跑進顧瑾玉的住處時,只見燈火通明,堂中聚滿了醫師和暗衛,他哥祝彌也在,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祝留忙跑到他哥身邊問情況:“哥!這麼晚,又出什麼么蛾子了?”
祝彌搖頭:“今天王爺和公子出府遊玩,白日一切如常,夜裡王爺嘔血,又在公子面前失態,一回來就召了醫師和小姐。”
祝留一聽這便覺不詳,顧瑾玉這幾年裡放養顧守毅,顧仁儷才是那私下裡協助料理顧家和朝政的二把手,他生怕是他主子不行了,急召可靠人來交代遺囑。
祝彌皺著眉頭輕說,眉皺得簡直能夾死蚊子:“他們一個時辰前在外面差點遇刺,蘇葛兩家突然暴起,死了府里七個暗衛,王爺立即帶著公子回來,但不知道是否又出現心疾,半路突然舉止異常,抓著公子逼問些怪話,把公子嚇得不輕。”
祝留整張臉皺成干棗,心痛那死去的同僚,又感到不可思議:“他見鬼了?公子都回來了他還發瘋,還發到公子身上去?”
“誰搞得懂他,只知道他今夜就是精神古怪,方才就在這裡,他竟對公子動手,險些把公子掐到窒息,公子哭得梨花帶雨,他竟也下得去手?還是小姐把公子哄好的。”
祝彌揉揉皺酸了的眉頭:“小姐做主讓眾人把他捆起來了,他那想殺人的樣子實在不對,現下丟在書房裡,所有醫師都診過他了,說是脈象均無異常,更是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