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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雲霽幸災樂禍,心情忽然變好了。
“要知道你關家可是和安家有仇的,他得了王妃娘娘一陣子教養,是不知道這事麼……”
“東晨!”
關雲霽驟然變色,葛東晨也一臉回過神來,笑著輕拍自己的臉道歉:“對不起,我這嘴漏的,你放心,我也就在你面前沒提防,擱外人面前嘴把得嚴嚴實實的,什麼八卦能說,什麼秘辛忌諱,我都有分寸的。”
關雲霽慍色不減,既是怒於葛東晨隨口就提自家的隱秘,也是心虛於自家的舊孽,警告道:“你最好有分寸!關家如今和顧家交好,和安家也太平往來,這可是今上的決策!”
葛東晨笑著連連道歉,眸光一轉繼續談論顧小燈:“不過顧小燈身份也奇怪,我查了查他進顧家前的身份,他那位平民爹不是普通江湖草莽,很有來頭,也不知道身上藏了什麼稀罕物。”
“藏了泥巴,掏出來砸你一臉。”
葛東晨笑了笑,往後一靠,半身便掩在了陰翳下:“雲霽,你說他憑什麼總是那麼快樂呢?我討厭他那副天塌下來也傻樂的德性。不過是顧家雕琢出來的一塊石頭,要到別人手上去摔著玩的貨色。一點心眼都沒有,來了大半年還那副燦爛樣……看著真叫人不爽。”
關雲霽嗤笑:“我就知道你也討厭他,之前裝得跟什麼似的,怎麼,現在不樂在其中了?趁早離那田舍奴遠點,跟他玩又跌身份又指不定鬧出什麼麻煩,以後他要是真鑽到了天威底下,你非得惹出一身腥不可。”
他頓了頓,又說:“你要是閒得無聊,精力無處發泄,趁早收幾個侍妾算了,回家也能好受點,枕邊暖一點不就行了。信得過我的話,我推幾個關家的給你得了。”
葛東晨一下子有些無語:“我說顧小燈,你跟我說什麼?小子,你是真心為我著想,還是存心要讓我不好過?”
關雲霽喝了杯茶,神情無奈:“這不是看你家裡冷清麼,你又缺人伺候,太無趣才會把目光放到顧小燈身上去,放眼整個長洛,誰家繼承人混成你這窮酸樣。”
“我犯不著。”葛東晨直起身來,拿過桌上的茶壺對壺喝水,喝完放下又是爽朗模樣,“這廣澤書院好,顧小燈也好,我還沒開始玩呢,你少指手畫腳,想玩就跟我一起,不想就玩鳥去。”
關雲霽嘖了一聲:“行,祝你早死早投胎,別投南境胎了。”
葛東晨笑罵一聲,拽起他便往外走:“行了跟我出去走一圈,你縮在龜殼裡幹嘛?要孵成第二個蘇明雅嗎?走了關少爺,出去認認人,找點樂子玩。”
關雲霽只得跟著他,這會已是未時,除了僕人,公子哥們大抵都在午睡,路上沒有多少人。葛東晨拉著關雲霽就近到了一個三品武官家的兒子門口,一報上姓名,書童便立即敲門,門內的公子也急忙相迎。
“我來找你玩,沒別的意思,就說幾句話。”葛東晨笑著拍拍那公子的肩膀,他比同齡人高,氣勢總是壓別人一頭,家裡身份又高,儼然是同代軍官子弟中的馬首之一,“你上午見過顧家山卿了吧?”
那公子忙點頭:“是,顧山卿為人熱切,待人熱忱。”
葛東晨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和關少爺都很是討厭他,你說,怎麼辦為好?”
那公子和一旁的關雲霽都楞了楞,關雲霽還沒開口,就聽那公子點了頭:“葛賢兄說的,我都記下了,不光我記住,周圍的同窗也都會記住的。”
葛東晨又笑著用手指划過自己的嘴唇,示意噤聲:“咦,我剛才有指使你什麼嗎?”
那公子又畢恭畢敬地行禮:“賢兄什麼也沒有指使,是我們自己覺得顧山卿不好。”
葛東晨滿意了,笑談一陣就拉著關雲霽離開。
“除了蘇明雅那個藥罐子,其他人都妥了。”葛東晨對關雲霽勾肩搭背,“我倒要看看,那小傻子還能開心到幾時。”
關雲霽眉頭擰起又鬆開,半晌哼了一聲:“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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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燈睡了一個午覺起來,下午又興沖沖地出來認識新朋友,卻不知怎的,上午還和和氣氣的少年郎們下午都對他視而不見,一個個變得高冷,就連住在顧小燈隔壁的幾個軟萌小少年也關了門不理睬他,要知道他們上午明明還很親近的。
顧小燈頭一次過集體生活,暫時還沒摸清楚怎麼個回事,吃了幾個閉門羹後轉頭問奉恩:“他們怎麼不理我了呢?”
奉恩仍只是輕笑:“您和公子們的相處之道,不是我們為奴的能置喙的,您再努努力看看?”
“好吧。”顧小燈笑著揉揉後頸,“反正來日方才嘛。”
他輕快地走著,旁人不搭理他,他就打算去找蘇明雅。快走到時忽然看見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揉揉眼定睛細瞧,淚意驟然就涌了上來,剛想叫一聲“祝門神”,忽然想起了當日他舉起戒尺鞭打在那人背後的情形,謹慎叫成了:“祝管事!”
那人轉過身來,正是面癱的祝彌。
顧小燈頂著紅眼圈快步上前去:“祝管事!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祝彌衣冠楚楚,和從前沒有兩樣,板正嚴肅地朝顧小燈行個禮,說話像織機一樣平穩無波:“表公子安好,多謝您關懷,我一切都好,現如今統管廣澤書院一應雜事,您若是生活上有吩咐,便差書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