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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進千山,南安城轟炸異族賊敵,轟炸的規模遠超了蘇家攜帶的額度,蘇家再破賊有功,頭頂也蒙了一頂私用禁物的疑罪。
兩兄弟互看不慣,又互為合作,陰來陽去的。
談了一陣正事之後,顧平瀚才問了顧瑾玉的身體:“左眼瞎了?指甲烏漆嘛黑,中毒了?”
顧瑾玉只說:“死不了。”
“別再給等晴添亂。”顧平瀚握著木棍點點青階,“小燈回來這事,你不該瞞著我們,待會他要是想打死你,我只會把棺材搬出來。”
“棺材板我會自己蓋。”
“你的陪葬物不會有多少,正好我隊裡的軍餉快用完了。”
顧平瀚認真地盤算著,這時花燼呼啦啦地飛來,掛在檐下,對準他的位置,要給他一泡海東青的排泄物。
顧平瀚立即飛起來——幾乎是飛起來,一瞬閃到了院子裡,怕弄髒了張等晴的門口,花燼凜凜地追著他,不給這個討厭的人類澆個蓋頭誓不罷休。
顧瑾玉坐在青石階上欣賞,直到背後的門打開了。
他立即起來轉身,顧小燈站在高階上,臉還紅撲撲的,眉目生動地生氣,舉起個小拳頭就捶在他腦袋上。
第111章
顧小燈生起了氣,捶了一通顧瑾玉,張等晴也把人揍了一頓,怒上心頭連坐一人,把鞍前馬後的狗腿顧平瀚也給揍了,只不過留了面子,沒往兩張帥臉上招呼。
挨揍的兩人皮糙肉厚,臉上不見痛色,只是小心翼翼地大氣不敢喘。
顧瑾玉只關心顧小燈揍他的手疼不疼,身體好不好。他在青階下仰起的臉虔誠又魔怔,一隻眼被遮得嚴實,另一隻眼的愛意泄露得避無可避。
張等晴這些年見過很多被千機樓誆騙了的狂熱信眾,他們信奉虛假的人間聖神,一雙雙眼睛就如熾熱的火炬,信得忘我。
此時顧瑾玉望著顧小燈,就像修羅在蓮花台下看神祇,渴望無邊無際。
張等晴哆嗦了一下,如臨大敵地拉住顧小燈的手,生怕剛回歸的白菜被拱,心想這預防拱馬上就得提。
他懸起心:“小燈,顧瑾玉這混帳東西以前欺負你,現在也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點,別又被他騙了!”
顧小燈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垂到後頸的發梢,對顧瑾玉生氣歸生氣,卻並不打算隱瞞二人的關係,看了階上階下三人,揉著後頸說了實話:“那不成的……哥,打罵歸打罵,其實我跟他在一塊了,世俗情人相依相靠的那種在一塊。”
張等晴剛懸起的心就這麼咔嚓掉了。
顧瑾玉凝固在青階下,被天大的認可的價值沖昏了四肢百骸,那些不敢言說的不安被掏空,取而代之變成被領被撿的巨大安定,靈魂幸福得一瞬出竅。
顧平瀚原本沉著的面癱臉也輕輕裂開了,上看下看,無法置信地看向顧瑾玉,滿眼透著“你怎麼做到的”的震驚。
張等晴傻眼了好一會,顧小燈搖搖他的手,才把他晃過神來,一清醒便是搖頭崩潰大喝:“哥不同意,不行不行!”
顧瑾玉的魂飛回來,右眼瞳孔血紅,無限期待地望著顧小燈。
“家人我全都要的!”顧小燈如此說著,左手握緊張等晴,右手朝顧瑾玉大手一揮,小小一隻還病著,倒是說一不二,“顧瑾玉,你個麻煩精,沒點眼力見啊,趕緊從我跟前滾蛋啊,我要跟你分居一月或一季!我跟我哥團聚,你閃一邊去,沒事別往我眼前湊。”
顧瑾玉背後像有一條大尾巴不停地甩動,輕聲地討價還價:“好,好,但是能不能別分太久……”
張等晴一聽這話里的信息量,越發氣炸,通紅著眼睛遷怒震驚不斷的顧平瀚:“帶著你弟滾蛋!煩!”
恢復眼力見的顧平瀚二話不說,立即押過癲癲快樂的顧瑾玉往外走,方才澆頭失敗的花燼飛下來撲扇腥風,兄弟倆狼狽不堪地邊回頭邊走遠。
張等晴氣得臉更黑了,拉著顧小燈回屋裡碎碎念:“你一定是因為發燒,腦子不好使才被顧瑾玉哄騙了!這混帳玩意,當年我就該捶扁他,你怎麼能認這個瘋狗共享終生?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救他,讓他死在北境上算了!”
張等晴罵了半天,顧小燈就在一邊汗顏聽著,捋一捋矛盾的癥結所在,也是從不同人的口中回望顧瑾玉的過往。
“等等,我記得六年前那會兒,我從別人嘴裡聽到你在長洛的往事,是跟蘇家那病秧子有的首尾,而且在一起了幾個年頭,和顧瑾玉這個狗玩意哪有什麼感情基礎?”
張等晴遠離長洛,畢竟不甚清楚他的情史,只以常態想像:“按照我這六年來所見,顧瑾玉壓根就是唱著一出單相思的發瘋獨角戲,小燈,你不會是回來之後看他又瘋又病的樣子就心軟可憐他了吧?那你那前任蘇公子怎麼說?好歹跟人家有幾年的情分,難道跟顧瑾玉的這小半年就抵過了?”
顧小燈眼睛睜得圓了一些,張等晴那最後一句不說則已,一說一想,倒真是這麼一回事。
他撓撓頭:“連小半年也沒有的。”
他認真地回想和顧瑾玉的相處,依次掰著手指,把從去年隆冬十二月到今天以來發生的事細緻簡練地和張等晴描述,中間插敘幾句過去的書院生涯,把自己在長洛的五年光陰徐徐如推畫卷,鋪在了張等晴的腦海里。